“這是什麼？”妮娜撿起伊迪絲左手邊的一根人型草，那東西長着類人的臉，圓溜溜的眼睛配合一張一合的嘴，加上微微起伏的肚子，看起來不像普通草藥，“好可愛！好想捏捏它的小臉。”
“克拉克草，是這裡唯一含魔法的草藥。”伊迪絲擡眼掃了一下，低頭道，“我建議你不要拿在手上超過30秒。”
妮娜手一抖，連忙将東西丢回地上：“我好像沒在常見藥材集裡看到過這種東西。”
“正常，一方面它确實不常見，另一方面，它的使用價值不高，除了在草藥學上專門進修的學生，沒人會特地認識它。”伊迪絲下意識帶入了藥劑協會的自己，一瞬間，她仿佛在身側看到了謝利，看到他拿着本子認真記錄她說的每一句話。
她愣了一瞬，有些好笑地搖搖頭。這個讓人省心的學生沒花多少功夫就把圖書館的草藥學書看了個遍，她沒在理論教過對方過多的知識。
這個遺憾可以在現在補一下。
“克拉克草本身含毒性，但提取的毒藥濃度太低，氣味和口味都重，在各個領域都不方便使用。”伊迪絲拽着那草的根将它整個提起，克拉克草叽裡咕噜地哀鳴兩聲，随即安靜下來，“克拉克草沒有視力，靠氣味規避危險，這看起來像眼睛的東西實際上是它的嗅覺器官，倒立提起來時，嗅覺器官内部的通道會自動閉合，營造出一種假死的狀态。”
妮娜的眼神一下變得微妙起來：“所以這兩顆黑球可以算是......鼻孔？”
伊迪絲聳了聳肩：“可以這麼理解。”
妮娜為剛剛感到對方可愛的自己忏悔。
伊迪絲繼續介紹：“它的藥用價值也很低，雖然有一定緩解食物中毒的作用，但它自身就含有毒性，治療好原有病症後又會引發新的病症......剝離毒性又太花費精力，相比較而言，還是治療咒比較有性價比。”
“本身含毒的解毒藥劑。”妮娜大受震撼，但長期養成的謹慎性格還是讓她盡可能柔和地詢問，“所以它有什麼特殊的功效嗎？為什麼要把它加進我們的藥劑材料中？”
伊迪絲搖搖手指：“它特别能吃。”
妮娜：“？”
伊迪絲：“克拉克草解食物毒性的方法是，整顆吞食，讓活着的它在内部吞食身體裡有毒的食物殘渣，并用其強大的消化能力消化掉，排出體外，緩痛苦。”
她微妙地停了一秒：“當然，前後受的罪也是不得不體驗的一環。”
伊迪絲看着妮娜一臉世界觀刷新的表情，咳了一聲，趕緊接話道：“所以，本身含毒的草藥可以通過讓克拉克草食用來消除内部毒性，而該草的魔力特性，讓它的毒素能夠被食魔鳥直接分解，不會留下問題；
它自身強大的消化功能也能過濾掉草藥中不少沒用的成分，加快我們煉藥的速度。不然，正常情況下，這鍋藥至少要熬制三天。”
“但現在，我們把所有草藥塞進它的肚子，等待半小時，直接将整顆克拉克草丢進鍋中煉制，一晚上就能成型。”
妮娜再次感慨萬物的神奇，她學着伊迪絲的樣子，慈愛地将處理好的藥材一件件喂進克拉克草的嘴裡，那東西一接觸到食物，立馬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嘴裡還止不住地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這麼說來，這東西也不是一無是處，為什麼會不常用呢？”
伊迪絲沉重道：“我也覺得奇怪。”
“經這草消化後的藥不就是排洩物嗎，誰沒見過啊，那群貴族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喝呢。”
妮娜：“......”
這麼說來，不常用也确實合理。
兩人把草藥填完，克拉克草就像火誕節的烤雞一樣鼓囊起了肚子，舒坦地躺在地上。伊迪絲計了個時間，在此期間擦幹淨了坩埚，趁機和妮娜“傳教”：
“你既然擅長治愈術，魔藥天賦估計也不低，不如進學院後試着往這個方向發展一下？”
發展藥劑學，為藥劑學引入人才，是首席研究員必要的責任！
妮娜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藥劑，我？”
“我雖然有個騎士父親，但他那點封地的稅收完全負擔不起藥材的購買，家裡不可能支持我學藥劑。”
伊迪絲也愣了一下：“伯猶尼斯學院不是會提供上課所需藥材的嗎？”
“是會提供，但隻象征性提供兩份哇。”妮娜歎了口氣，用雙手捧住自己的臉，“說是一份試錯，一份成品，但哪有人失敗一次就煉出藥材的啊，多餘的試驗材料隻能自己出錢購買——學院邊上的郁金香市場，售賣各種材料和成品，主要服務的就是學生。”
她搖了搖頭：“做巴尼的伴讀，能省下好大一筆學費，沒理由再讓主人家替我付如此高昂的材料費。”
伊迪絲一時陷入了沉默。
她上輩子的家雖然落魄，但好歹也是王都的商人，錢還是有的。加上她天賦高，基礎藥材都是一遍過，沒在買材料上受過太多苦。後來地位逐漸上升，還收了一個魔法天賦高超的徒弟，兩人遇上昂貴的藥材直接選擇潛入森林自己挖，更是一個金币的支出都沒有。
但就她挖草藥的難度來看，那些材料根本不值這麼高的價格——隻是因為産出材料的森林被貴族把控，控制出産量，才讓市場價格如此高昂。
阻止平民學生向上的不止是知識壟斷，還有材料壟斷......
伊迪絲眯起了眼。
看來入學以後，自己有必要去郁金香市場擺個攤。
嗯，就賣從貴族壟斷的森林裡偷挖出來的材料，還有自己煉制出的成品藥劑，成品法陣好了。
前者賣個有證明的窮學生，按市場價的十分之一賣；
後者賣個急于求藥的有錢貴族，翻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