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看。”
“孟轲言,丈夫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沈念安開口。
蘇瑾臣歎:“婚姻者,居屋之大倫也。”
“丈夫生世會幾時,安能享樂于歡樂?丈夫志不大,何以佐乾坤。”蘇楚弈反駁。
“丈夫生世會幾時,安能背負無妄罵名?”施昭圖白了眼蘇楚弈,“官至幾品,不懂天下之本在家?
不挑也罷,近些日子我聽聞風聲,陛下見信陽公主已到适婚年齡,有意在世家子弟中挑選郎君。誰不知信陽公主偏愛好顔色,你這副模樣定能入她的眼。”
這話音未落,蘇楚弈抓起桌案上的折子看起來,連着打開數十個,瞧着都沒有心思。他有些煩躁,再次抓起折子,打開定睛一看,畫像上的女娘十分眼熟。
女者王新畇,王家二娘子,态窈窕,容端麗,好學勤力,博聞強識一。
沈念安見蘇楚弈抱着手中的女娘畫像一動不動,給顧叔使眼色,顧叔收到指令,立刻從蘇楚弈手中奪過折子,快速遞給老夫人施昭圖。
施昭圖看了眼折子的内容,藹然認可,傳給沈念安。沈念安看完,遞給蘇瑾臣。蘇瑾臣一看,哈哈大笑。
“原來我兒眼睛高至頭頂,難怪平常給你看的女娘對不上眼。有為父當年風範!這王家二娘子色容豔姿美,光華耀傾城,你生得——”蘇瑾臣覺得他略少英雄将士氣概,“也不賴。”
“隻是王家二娘子知名當世,所至有聲,還是王太傅的掌上明珠,我們蘇家求娶,王家或許看不上。”沈念安說話聲柔,但說出心中所憂,“名門望族大家閨秀,皆與世家聯姻。”
“但她幾年來,似乎從未看上過任何一位郎君,久而久之,不再有人登門求娶。”施昭圖對王新畇印象極深,隻要是出門參加什麼賞花會,都能聽到夫人們讨論王新畇,聽來的消息不少。
蘇楚弈插不進去話,好不容易等到他們都安靜下來,欲要開口說話,又被施昭圖硬生生打斷。
“你累了便回去吧,求親之事就交給我們了。”
“祖母,我——”
“聽你祖母話。”蘇瑾臣說着,讓顧叔把蘇楚弈領走。
—— * ——
卸下發髻,張十九被芙蓉帶去梳洗。芙蓉脫下張十九的外衫,目驗張十九肌膚的變化,懸着的心穩穩當當落在肚子中。
她為張十九擦拭香膏,“這些藥膏當真是好效果,敷用十多日,小女君的肌膚早已褪去暗黃與繭子,猶如肌骨天然自好。從今以後,每五日敷用,保持玉削肌膚即可。”
張十九松了口氣,道:“終于不用夜夜敷用了。”
外面等候的侍女接到帖子,交頭接耳片刻,侍女急匆匆走進來,站在澡間門口,“小女君,花家四娘子送帖子到。”
花家四娘子?張十九隐約有印象,但想不起來是誰。
芙蓉見張十九沒有動靜,拔聲道:“你先放在外面書案上,待小女君出去再看。”
奇怪,平時小女君與花家四娘子交好,有來往信件時總是能放下手中的事情,率先看信件,如今好像有些不一樣。澡間門口外的侍女心底感覺有些疑惑,但聽從芙蓉的命令,把帖子放到書案上。
“花海君,是小女君的閨中好友,無話不談。往來信件都在木匣子内裝着,小女君可以去看看。”芙蓉為張十九解答,“小女君十五歲後,花海君随父赴任,離開上都城。
小女君與花海君已有四年未見,彼此變化大不足為奇,她未必能認出你們差别。小女君離開上都城三天後,花海君回上都城,如今聽到小女君回來,她定是思念得緊,迫不及待給小女君發帖子邀聚。”
收拾妥當,芙蓉把往來信件都放在張十九面前,看着一沓信件,張十九緊張的心又緊了兩分,“她們的話還挺多的,四年間寫了這麼多。”
好不容易看完信件,張十九感覺脖子上挂了千斤重的東西。
遣散服侍的侍女,張十九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房間中自在歎氣。好在王新畇的寝間夠寬敞,容她撫劍風邁。可惜,她的房間除了騎馬裝,沒有一件物品與武功有關系。
無刀無劍不要緊!
她熟稔地伸手到床底向上摸索,緊接着抓出三根鐵棍子,經組裝成為一把槍。張十九懷念地撫摸,起身彈出指尖的小石子,屋内燭燈熄滅,院外有腳步離去的聲音。
确認無人,張十九開始練武。
入夜,太傅府中輾轉難眠的人有不少,其中之一是王太傅。他回想起王新畇依依不舍的小臉,安靜的寝間傳來一道重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