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沸沸揚揚的流言,随着媚人跟碧痕在榮府的徹底消失,就此打住。
媚人說是被她娘和老子給領回去了,好歹回了家。碧痕據說是被王夫人發賣了,再也沒有人提到過她……
不值得。
便是李莞對這件事始末的全部評價。
襲人不算成功。王夫人佛口蛇心,不值得追随。
嫉妒會讓人面目猙獰,媚兒因此失去了工作。
襲人本不成功的“事迹”更不值得去效仿,碧痕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失去了未來。
人生不值得啊……
細細想來,卻是對不值得的人,心存幻想,最為不值得。
*
天氣更冷了些,李岩跟大将軍邊巡回來,途中逮了幾隻野兔子。李家便讓李岩把野兔送來,給李莞補補身子。
“軍中一切都還順利?”李莞問。
“姐姐勿憂,弟弟一切都好。”數月軍營的鍛煉,李岩已經褪去了少年的稚氣,眉宇間更加沉穩了。
“甚好甚好。”李莞看着這樣的弟弟,心裡無比舒坦。
李家老太太、李莞父母,包括住在李老太太處的李嬸,也是這般的欣慰。
“撿兩隻大的,送老太太、姑太太處。”李莞道。
賈敏跟黛玉、小林奕,住在賈母處。李岩想到可能會見到林妹妹,他的心就開始怦怦然了。
這些天在塞外,滿目皆蕭索,唯有“一畦春韭綠,十裡稻花香”,在嚴寒中慰籍着他。
李岩微妙的表情變化落在李莞眼裡。
李莞的嘴角揚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她有意跟家裡說,讓弟弟一回來就來看她。此時,她也有意讓李岩往老太太、賈敏處送兔子。
自打寶钗來了後,府裡上下議論紛紛,誰站金玉良緣,誰站木石同盟。
李莞站木石同盟,但是她站的是岩黛CP。
她的這個弟弟,從小家教甚嚴。特别是經過李家二叔血一般的教訓後,李家的家風更嚴了。李岩身邊沒有丫鬟,隻有粗使的嬷嬷跟小厮。
李岩被教育得文武雙全,但是性格不苟談笑,甚至略有些古闆。所以,李莞便來推他一推。
李岩拎着兩隻兔子,帶着書童跟李家帶來的禮物往老太太處去。
打了岩黛CP主意的,不止李莞。賈敏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賈敏雖然疼她的侄兒寶玉,跟疼賈珠是一樣的。寶玉本性不壞,但是王夫人把他溺得太過,成天混在脂粉堆裡,責任感全無。跟丫鬟厮混的那些流言,當然也落到了賈敏耳朵裡。
而李家的哥兒,清清白白的一個孩子,練武那麼苦的事都扛下來了,吭都不吭一聲。多好。縱觀世家子弟,有幾個是這個樣子的?
賈敏對李岩,就像丈母娘看女婿那般,越看越喜歡。
賈敏不止一次在李莞面前贊揚李岩,不過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一來,黛玉年紀還小;二來,她也想看看黛玉的态度;三來,男方目前也沒有說什麼。
李莞也是考慮到黛玉年紀小,小姑娘心思還比較敏感。她擔心急急吼吼的,會把事情黃了,因此,隻是停留在給李岩制造機會上。
李莞想看黛玉的反應,如果國民女神不喜歡她的弟弟,她絕對不添亂。
李岩也是奇怪,今兒老太太院子裡怎麼沒有人,連個灑掃的都看不見。他心想,許是老太太午睡在。李岩踟躇着,考慮是否遲些來。
原來啊,賈敏聽人說李岩要來看老太太和她,就把院子裡的下人打發去準備酒菜了。
賈敏在窗戶裡看到李岩轉身,心裡那個急啊。這孩子,都沒進來,走什麼呀。
賈敏喊來黛玉,“玉兒,快去把岩哥兒喊進來。”
黛玉心思通透着,母親對岩哥哥的喜愛,她哪裡不知。她對這個岩哥哥,是褒揚的,更多的是敬佩。
一聲清脆的“岩哥哥”,像雪地的鈴聲一般,穿透李岩心底。
蓦然回首,掀開簾角的女孩子,将整個江南的春,帶到了北方的冬。
銀白的天地,有了春韭的翠綠,有了稻花的金黃,有了十裡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