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渝舟帶着仍未醒來的蘇行憐離開了,閣中的玩樂卻未停止。
朱紅色的地毯上,女子流下的大灘鮮血已逐漸滲透下地,将原本明黃色的牡丹花染成了褐色。方才的明豔早已化為了枯萎,可後來的女子們又帶着新的春色湧入閣中,似這裡不曾有過片刻的蕭瑟。
既蘇行憐已安全,那就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阿堯踏破磚瓦入内,轉着雙杵并作長杖,英姿飒爽地執杖立于人前,對着室内的風塵女子們道:“給你們半盞茶的時間,速速離開。”
“這又是何方妖孽?!”高丞相帶着衆官後退了半步,急喊在門外駐守的官兵入内,“離開?誰都别想離開!若今日我死,所有人都得給我陪葬!”
他不知從哪掏出一方降妖鏡,對着阿堯攝光而來。
可阿堯不是妖,此鏡對她毫無作用,她提起長杖一掌拍出,靈杖徑直搗碎了那面降妖鏡,穿透了鏡框一杖敲打在高丞相胸口,使得他受力遠飛撞至牆根,痛得他嗷嗷亂叫。
“死到臨頭還要晚節不保。”阿堯收回長杖,仍是傲然站立,看着女子們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帶刀侍衛們進退兩難,還有那幾個狗官跑到高丞相邊急着查看傷勢,笑問,“還有什麼稀奇寶貝,再掏出來給我瞧瞧呀。”
無拂坐在屋頂的磚瓦邊,看着阿堯裝腔作勢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對,他怎麼笑了。
無拂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笑容。
阿堯舉起長杖,指向門邊的一排侍衛:“你們來和我打打?”
他們猶豫了片刻,剛要提刀砍來,阿堯靈犀一動,那些人的手便猶如雞爪狀紛紛抽搐不已,刀劍自然不受控地滑落在地。
這下,那些方才還在抱頭痛哭的藝伎們連滾帶爬地越過亂作一團的侍衛朝外逃去。
“啊~不堪一擊。”阿堯響指關上房門,又轉向那窩縮在牆邊的高官,“不是喜歡欺侮女子嗎,她們多無趣呀,我陪你們玩。”
她瞬移至衆人面前,揪着其中一人的衣領便問:“你殺過人嗎?”
那人吓得魂飛魄散,連連搖頭。
阿堯又轉向另一人:“你呢,你殺過人嗎?”
此人眼神閃爍,嗯啊不語。
阿堯攤手,躺在地上還鮮血包裹的匕首自己飛到了她的手心。她将匕首放入先前那人手中,譏诮說:“高大人不是說走到這裡的人手中必須沾滿鮮血嗎?你怎麼可以沒殺過人?來,今天我幫你,你把他殺了,高大人必對你重重有賞。是吧,丞相大人?”
高丞相年事已高,方才那一下已要了他半條老命。此刻的他還捂着胸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拿刀之人已經擡手紮了身邊的官員好幾刀。
不深不淺,要不了命,就是挺疼的。沒想到為了活命,他們竟能随時揮刀砍向同伴,當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不過阿堯确實沒想殺他們,畢竟往事不可追,無論如何,既定事實已經無法更改,她這一出,也不過是為了洩洩己憤,順帶漲漲自己的士氣。
“你們做這一切,真以為不會遭報應嗎?”阿堯最後揮一拳蒙到高丞相眼窩上,終于依依不舍地收手。
怒吼的狂風不停在雷暴聲中拍打着窗扉,她亭亭立于屋中,真如神仙降世般全身漾着聖潔的光輝:“聽到了嗎?這都是死在你們手中的百姓的哭聲。人生無常,世事難料,終有一日,你們會為自己犯下的滔天罪孽付出相應的代價。”
“走了。”阿堯回到瓦上,不管屋裡那些還在苦苦叫痛的狗官和抽搐的侍衛,催促無拂同她繼續去追蘇行憐。
“等會。”無拂站起身來,又重新高過阿堯一個頭。
他擡手擦過阿堯的耳畔,掠過她的發絲,将一枚玉簪插入她的發髻中:“這是先前你掉在琵琶山的玉簪,你病倒時我便替你保管了幾日,忘了還給你了。”
“謝……謝謝……”阿堯摸了摸簪子,莫名不好意思起來,與先前的飒爽之姿判若兩人。
無拂的嘴角還是沒能按住,他背過身去,輕聲言:“笨鳥,學得還挺像。”
“什麼?”阿堯真沒聽清。
無拂揮去黑雲,撤走電閃雷鳴,平息怒風 ,接着拉過阿堯的手,回眸與她淺笑:“沒什麼,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