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有靈力,即便靈力再低微,也不至于被困在普通鐵籠中出不去。阿堯擡手摸了摸鐵杆,發覺杆上存有濕滑的觸感,似是被人塗抹了什麼液體,她又湊上前去嗅了嗅,然而被無拂一掌頂着額頭拉開:
“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就又摸又嗅的,也不怕中毒。”他感覺他快為她操碎了心。
蘇行憐正坐在幹草堆上捏脖子,她都幾十年沒幹過架了,剛剛這一架打得她腰酸背痛的,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反而對自己被關這件事毫不心急。
她一邊捏着,一邊看着站在門邊的兩人,忽然覺得這一仙一魔看上去竟分外登對。一個是冒冒失失的笨蛋仙子,一個是口嫌體直的腹黑妖魔,若不是天規在上,仙和魔為何不能在一起?
不對,到底是誰定的天規?為何非要遵循?
蘇行憐捏完脖子開始捶腿,對着那對璧人富有閑情地說道:“别研究了,這液體應隻對妖起作用,若有毒的話,那些凡人早死了。”
阿堯靈犀一動,閉眼念訣,人果然從囚牢中瞬移了出去。隻是才沒一會,她又移了回來。
“小憐别怕,我留下來陪你。”阿堯小跑到蘇行憐身邊坐下,“無拂,你快去喊恃無先生來救我們,他學的治妖道術,他一定有辦法。”
無拂才不想去找那狐狸。他也幹脆坐到了另一側的幹草垛上,一臉無欲無求:“那掌櫃不是說有位仙君會來取我們性命嗎?剛好,我倒想看看是哪位仙君,說不定就是述羲呢。”
阿堯本想斥無拂别總莫名敵視林恃無,可正如他所說,直到夜色降臨,林恃無都沒有出現。
他若找不見他們,不可能不尋啊。難道,他帶他們來山風鎮,又在饕餮軒前停了車,最後還獨自離開,這一切的一切盡是他為他們設下的陷阱?
他知道即使這籠隻能困住蘇行憐,但阿堯不會放任蘇行憐不管,無拂又不會放任阿堯不管,這一下就能将三人一網打盡,但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阿堯越想越感到離譜,她一定是被無拂給影響了才會看誰都覺得不懷好意。她趕緊肅清自己腦内不合理的推測,繼續堅定相信恃無先生不是這樣的人,他應該隻是還沒找到他們。
屋外狂風大作,拍打着挂了鎖的鐵門铿锵作響。透過高牆頂上的窗戶向外看去,夜色竟黑得吓人,濃重的烏雲遮星蔽月,看得人心中隐有不安。
原本還在閉眼養精蓄銳的無拂突然睜開了眼,不等阿堯反應過來就已經瞬移消失不見。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得繼續借着無拂的離心焰帶來的光亮,緊緊攥着蘇行憐的手不放開。
可突然,離心焰也熄滅了。
難道是無拂受傷了?!阿堯心中一緊,怎麼會,他是妖丹複蘇的魔,在仙界都快所向披靡,在人間又有誰能傷得了他?……
蘇行憐也覺察不妙,她喊阿堯:“你快出去看看,先不用管我,我沒事。”
阿堯喚出淨心鈴交至蘇行憐手上:“小憐,若有危險,搖此鈴喚我,切記!”
她凝神穿牆而出,卻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呆滞。
一白發仙衣的男子正立于空中開啟巨大的金色般若法陣,陣中金蓮此消彼長,一道道佛說伴着金蓮消弭後如尖錐墜下,徑直砸向地上不斷嘔血的無拂。
這哪是什麼仙君?!
阿堯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用身體為無拂抵擋住這一道道破魂的佛說之力。阿堯知道,他既由貪嗔癡入了魔,便無論如何也招架不住如此強大的淨心之法,但她是仙,她應能不受傷害。
萬萬沒想到,那幾道光刃同樣砸穿了阿堯柔弱的身軀,砸得她頓感五髒六腑一并撕裂。可即便阿堯以身擋刃,空中那人仍舊沒有停下施法的手,似乎他并不單朝着殺無拂而來。
“你别!……”無拂反手拉過背上的阿堯,将她護到了自己身下,又用自己的身軀生生硬抗住落下的利刃。
阿堯擡眼看着上方面露極度痛楚的無拂,見他已被那些佛刃砸得擡不起頭來,巨大的心疼将她裹挾。可她是仙丹殘損的下仙,連無拂都無法抵抗的佛力,她就更無力分擔。
手足無措的她眼睜睜看着無拂咳血愈發劇烈,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她害怕地搖着頭:“無拂,他是佛不是仙,你這樣硬抗是會死的!”
“他不是……”無拂有氣無力地強硬支撐着,“這佛刃是魔氣僞裝,他是魔,隻是他修為太高……我不是他的對手……”
魔?!阿堯探頭看去,空中白發男子的身後确實沒有背光的存在。怪不得他見她為無拂擋刃都沒有停手,原來他本就是想将他們一并除去。
見無拂還在死死抵抗,那人加重了手中的魔力,向他們下發最後通牒:“隻要你們乖乖把妖丹交予我,我可以讓你們死得沒有痛苦,為什麼非要和我作對?趕快放棄掙紮吧!”
無拂徹底承受不住這最後一擊,他似妖丹碎裂,大吐一口鮮血後沉沉地往阿堯身上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