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無法定奪,既忘憂閣所屬仙門,還是等他們尋到忘憂閣再了解一番詳情吧。
酒足飯飽,他們又看着那老道士心滿意足地吃了半個時辰,直到目送其離開,才又啟程往忘憂閣尋去。
戌時的望州很是熱鬧,而這裡的熱鬧不同京城。阿堯從蘇行憐的幻境中窺見過京城繁華的夜市,那裡車水馬龍,絲竹琴瑟,四處皆是靡靡之音,猶如爛醉中才能見識的光怪陸離。
但望州的熱鬧是樸實且有活人氣的,冬月已至,走在街上甚至還能感覺莫名的暖意。
“賣炭咯!全新的炭火!”他們從扶着炭車的賣炭翁身側走過,來到了一處年貨攤子前。許多孩童圍在攤邊拉着爹娘的衣裙索要糖畫,而大人們則與攤販商量着該如何寫上一副與衆不同的新春對聯。
“上回書說到,那從天上來的神女素音來我們望州治理洪水,帶領百姓建造望州百渠振興農業,又圍海造埠,振興望州商業。”說書人醒木一拍,街上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阿堯拉上蘇行憐和無拂,也跟着人群一起湧入座中:“素音诶,你們可知,那天風海就是神女素音為普度衆生所化,我們在天風海走過的每一片土地都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她可是仙界最令人敬重的上古之神。”
無拂對仙界之事并不感興趣,但阿堯非要拉着他一起聽,他便也坐了下來,權當消耗時間。
“可饒是神女也難過凡間情劫。”說書人喝了口熱茶,連連歎氣,“她在治理望州水患時與一凡間男子相愛,可人神有别,水患治理結束,仙界召回了她,從此她與那凡間的愛人天人永隔。”
“因該凡間男子在治理水患中幫了許多忙,仙界為嘉獎他的貢獻,同時也為彌補他失去愛人的遺憾,特将他封為長洹河河伯,掌管人間風雨,庇護望州及周邊城池風調雨順。”
“今天我要講的就是素音和長洹河伯之間凄美的愛情故事。”
“你說的河伯,不會就是徐家先祖吧?”座中有人疑問。
“那肯定了,徐家的船可乘風破浪,遇漩渦而不沉,這般不合常理,必是得了神女庇佑。”
“說了半天,這說書老頭是淩雲堂請來的托,給徐家招攬生意的。”
“别亂說!”阿堯拍凳而起,“神女和徐家之間哪有什麼關聯。素音一心為民,怎會拘泥于人間情愛;而徐家亦是踏踏實實造船運貨,能踏浪前行也不過是他們造船技術精湛。你們怎能胡編亂造這些桃色轶聞來玷污神靈!”
“嘿,哪來的黃毛丫頭瞎攪和。我說的可都是有憑有據的故事,不信你可以不聽。”台上說書人舉着醒木指向阿堯,“你怎知神女沒有情愛?她不但與人相愛,被仙界召回時,還懷了凡人的骨肉呢!”
“你才活了幾歲,我又活了幾歲,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麼會知道!”阿堯叉着腰,非常不服氣。
聽此,不光是台上的說書人,就連座中百姓都哈哈大笑起來:“小姑娘,你模樣看起來不過二十,怎和老頭比年紀?”
“我……”阿堯百口莫辯。她既不能說自己是妖,更不能說自己是仙,好像确實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我家妹妹得了癔症,這次是帶她來望州城看病的,打擾大家了,我們這就離開。”無拂牽過阿堯往外走,不忘教育她,“聽書就聽書,非跟人争個是非幹嘛,大家都是聽一樂的。”
“那怎麼行啊,你不知道神女在我們仙族心中是多麼聖潔的存在,怎麼能允許别人随意編排?”阿堯跟着無拂往外走,快速轉動腦瓜子想了想,企圖獲得他的理解,“這樣說吧,若素音是你娘,你可能接受别人在外這麼說她?”
“……”無拂輕輕拍了拍阿堯的頭,“愛上凡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素音是神女,不可能是我娘,我想象不出來。走吧,我們先去找忘憂閣。”
“好吧。”阿堯悻悻垂頭,嘴裡還在念念有詞,“神女要是有孩子,那孩子早被蓬萊供奉起來了,所以根本就是無中生有嘛……”
“三界有别,那孩子被殺了也有可能,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無拂想起臨行前去找白玘問的話,那時他問白玘:“白山主,我想知道,自古以來三界不同族人之間的相愛就沒有一個善終的嗎?”
白玘看他急切又期盼的目光,笑問:“你是在擔心自己和阿堯仙子的未來會如何?”
無拂不想承認,但既然誠心來問了,還是點點頭:
“上一世,應是我害她受了嚴重的刑罰,于是述羲讓我這一世放過她。可是我不懂,為什麼相愛不能在一起?若他們沒有強行分離蘇芷桑與司空玉岚,蘇若慈也不會入魔,這一切不就都不會發生?”
白玘輕拍無拂的肩,望着他脖前的琥玉語重心長道:“這個問題,你問我或問别人都沒有用。若你足夠愛她你就該堅信,相愛定可抵禦世間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