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樹妖一事,觞澤不免由此牽挂家中親人。恰逢中秋,遂緩了回隐清山的時日,先行歸家探望。
行路數日,一日至傍晚時分方才抵達。
繁華街巷盡頭,雕欄玉砌綿延。府邸外,家丁見來人是自家少爺,連聲問了好又喜出望外入府通報。
亭台水榭、丹楹刻桷映入眼中,修燭現下明白為何這觞澤出手如此闊綽,原來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入世曆練。
“大哥!”人未至聲先到,隻聽得男子的清朗聲自廊後傳來,一衣着華麗的謙謙公子帶笑而出。他快步行至觞澤面前,不由分說将其擁住。
而觞澤眼見他安然在此,拍了拍他的後背以作回應,一顆懸着的心也終于放下。
一旁的修燭見到他們的問候方式,也學着男子的樣子伸出雙臂面向他。
他一時欣喜過了頭,正欲去抱修燭,卻還是及時反應過來打住。意識到自己險些逾矩,他尴尬地朝修燭笑了笑,詢問觞澤:“哥,這位是?”
“我的捉妖搭檔,修燭。”觞澤分别向他們介紹起對方,“舍弟觞漓。”
适逢晚膳,二人相識招呼過後,便入座享用觞漓為他們精心準備的接風宴。
“哥,您二位一路降妖辛勞,我先敬你們一杯。”觞漓舉杯相邀,先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修燭從未見過人間美酒,這同清水一般的東西嗅來卻有米谷清香,直勾得人忍不住一品其滋味。
她将酒杯置于嘴邊,先深嗅一口,誘人的酒香頓時喚醒五感。她便不再猶豫,也跟着豪飲一杯。
“近來妖族愈發猖獗,家中我雖布下法陣,你們出門在外仍需當心。”觞澤呷了一口酒,嚴肅中隐含擔憂。
面對他叮囑過數次的話,觞漓耳朵早就起繭子了,便擺出一副等閑視之的樣子:
“知道了,知道了。府中上下都随身帶着符玉,即便外出遇見妖怪也不足為懼。”
“尋常小妖自是無懼,可若是修為深厚的妖,連我應付起來也未必有把握全身而退。你小子,切不可掉以輕心。”
觞澤語重心長訓誡起這個不知深淺的兄弟來,心裡是前所未有過的憂慮。
“嗯,好喝!你先前怎麼不告訴我還有這等美味。”修燭忽然發出一聲贊歎。
酒與茶相較别有一番風味,一杯辛辣、二杯清爽、三杯回甘,接連飲下數杯後,她隻覺越喝越上瘾,斟酒的動作也不曾停下。
觞澤見她的面頰上已透出若隐若現的紅暈,又不好掃了她的興緻,便附耳過去低聲提醒:“飲酒誤事,喝多了可是會醉的。”
“诶,人家修燭一個姑娘家陪你奔波山野,你莫要小家子氣。”
觞漓哪知修燭異于常人,便駁了他這個掃興的老成兄長,起身親自去為修燭斟滿一杯酒,
“修燭,不理他,今日我陪你喝個盡興。咱們邊喝,邊聊聊你們除妖路上的奇聞轶事。”
說着,觞漓執杯碰了剛斟滿的酒杯,笑對着修燭飲盡。修燭不禁對眼前直率灑脫的觞漓生出好感,他可要比觞澤有趣多了。
接下來的席間,修燭與觞漓舉杯暢飲、相談甚歡,而觞澤幾乎插不進去一句話。
初次飲酒的修燭隻知佳釀可口,并不知酗酒醉人。幸而還是在家中,即便醉酒後醜态百出也總好過在外人面前丢人。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已身形搖晃,倒伏倚靠在桌邊。
“修燭,你跟着我哥算是跟對人了。他這個人雖然木讷寡言,又不解風情了點,但相貌堂堂、穩重可靠、家财萬貫,還、還修為高深。你呢,率性可愛,生得一副絕美姿容,與他,甚是相配。要知道方圓多少大家閨秀都想與他攀親,你如今可要近水樓台先得月哦。”
觞漓趴在桌上,指着修燭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他啊……不行。不過……”
修燭撐着桌沿晃晃悠悠站起來,另一隻手搭在觞漓肩上,笑着打量起他的面容,
“觞漓弟弟可好生俊俏,倒比他更讨人喜歡。”
說完,兩人都看着對方傻笑起來。修燭又要去拿酒杯與他相碰,可剛一松手,身子便失去支撐,連帶着觞漓一同摔到了地上。
侍從與丫鬟們見狀忙上前去攙扶,兩人迷迷糊糊跌坐回座椅上,嘴裡嘟囔着又要去握酒壺,似乎還不肯罷休。
一旁的觞澤扶着額,臉色極為難看。他擺手示意下人将醉酒的兩人扶下去,随後便要起身離開。
在經過修燭身邊時,修燭甩開丫鬟的手向他撲來,他下意識去接住險些又要摔倒的修燭,臉色鐵青。
“弟弟,接着喝!”
修燭又拉着他往桌邊走去,可酒後四肢綿軟無力,整個人被紋絲不動的觞澤拽着轉了半圈兒便直直撲到了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