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拍價——三百兩——”
“我出三百五十兩——”
“四百兩——”
台下的賓客中,囊中羞澀的隻得在一旁起哄,而對此物志在必得又腰纏萬貫的則争相加價。
随着一聲聲加價聲落下,競拍的人也越來越少。
忽然,一小厮從一扇屏風後走出,高聲向台上叫喊:
“我們公子出價六百兩——”
此話一出,賓客席立刻炸開了鍋。他們紛紛回頭望去,想要看看屏風後出手闊綽的是哪家的公子哥。
一旁與觞澤對坐在矮桌前的修燭聞聲,側目透過屏風縫隙瞧去,恰好見到那人正以食指輕輕敲擊着桌面。
而他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正是一枚墨玉扳指。
看來今日這地方來對了。
回頭時,修燭正迎上觞澤的目光。
觞澤也見到了那人的扳指,此刻,他眼裡流露出一絲欣賞,對修燭來到松城後便前往此處蹲守的決策更為肯定。
修燭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越看越給他一種不詳的預感。
正當牙郎準備擊鼓定音時,修燭卻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七百兩——”
“噗——”
觞澤口中的茶水還未咽下去,便被她這一嗓子叫得直接噴了出來。
修燭是定然拿不出這七百兩紋銀來的,那麼這個付錢的冤大頭便隻能是自己。
“七百兩——成交!”一錘敲下,交易塵埃落定。
修燭往外看了看,鎮定自若地示意觞澤待典拍會結束後去付錢。
觞澤可鎮定不了。
他以手背擦去了嘴邊的茶水,止住咳嗽後咬牙切齒道:
“你要再多的衣裙我都可以替你買,可這種華而不實之物,實在沒有破費的必要。
隻看那些富家子弟競拍便好,你湊什麼熱鬧?”
“你不也是富家子弟嗎?觞大少爺?”修燭神情自若地調侃。沒想到慷慨穩重的觞澤竟也有在金銀上失态的時候。
“我……”
觞澤正要與她辯解,一個堂倌卻走了進來。他客客氣氣的對着兩人行了禮,随後便要帶領他們下去辦相關事宜。
“去吧。”修燭向他揮了揮手,接着便低頭去拿盤中的糕點品嘗。
此時,觞澤一口白牙仿佛要咬碎了。他雙拳緊緊攥着,卻也隻能壓下心痛與火氣同堂倌下去付錢。
與觞澤同樣帶着怒意的,還有旁邊的那位公子。他眼見即将到手的寶貝被人截了胡,原本喜悅的心情頓時被攪散。
那公子起身繞過屏風,将阻隔的簾子一掀,欲好好瞧瞧這位奪他所愛的是何人物。
聞得珠簾碰撞的清脆聲響,修燭止住飲茶的動作,擡頭瞧去。
這一眼,那公子卻看呆了。
明亮的燈火映照下,眼前的女子面若桃花,她眼裡的光清冷疏離,卻在見到他後盈盈一笑,朱唇輕啟:
“公子可是有事?”
“噢……在下、在下失禮了。”
逼近嘴邊的愠怒和不甘此刻煙消雲散,他從修燭輕柔的聲音中回過神來,拱手作揖,
“在下徐朗,敢問姑娘芳名?”
“修燭。”
修燭垂眸看了眼杯中漂浮的茶葉,飲茶時,嘴角微微出現一絲弧度。
徐朗似乎将方才的意圖全然忘卻,與修燭打了招呼便話起家常來:
“修燭姑娘可是初次來此,近年來的典拍會我未落下一場,可對姑娘倒是面生。”
修燭放下茶杯,坦言:
“我來松城遊玩幾日,見此處有趣便來看看,不想竟有緣能得到如此奇異的寶貝。”
“莫非姑娘也喜愛收藏奇珍異寶?能與姑娘相識,倒也是緣分。”
徐朗臉上始終帶着笑,不過接下來的話,卻在初識的境況下略顯逾矩,
“姑娘在何處落腳?可願賞臉去寒舍一坐?”
“今日多有不便,待改日再約。我就住在典拍行左側的第一間客棧,公子得空來尋我便是。”
修燭雖回絕了他,卻告知了自己的住處。
若是有生人在旁,徐朗這番舉動定會被視作纨绔子弟勾搭良家女子。
可他接下來的話,卻真真是表明了他并無此意。
“修燭姑娘,我甚是喜歡這星蘊珠,不知姑娘可否割愛相讓,我願出……唔!”
突然,旁邊冒出的人一把捂住了徐朗的嘴,瞧他的打扮應是個随從。
他一邊緊緊捂住不讓徐朗開口,一邊迅速對修燭作别:
“這位姑娘,我們家公子該回府了,改日再聚,告辭!”
說完,随從便半抱半拖着徐朗離開了典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