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澤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異樣,下意識将目光掃了過去。
看他的樣子,顯然還有些發懵。
修燭可管不了他心裡在想什麼,眼下首要的是趕緊離開典拍行。否則就觞澤這呆呆笨笨的生硬反應,再叫人多看一眼恐怕都要穿幫。
于是,修燭忙挎上觞澤往典拍行正堂的方向而去。在經過那人身邊時,又柔聲細語地對他一笑:
“多謝小哥。”
那人也回以修燭一笑,摸着腰間有些硌手的碎銀子心裡更是樂開了花。
修燭挑了不易被人矚目的路徑挽着觞澤快步離開了典拍行。
走過正門街道的拐角處,她便一臉嫌棄地甩開觞澤,叉腰順了會兒氣後,鄙夷地對着他的腦袋端詳起來:
“你這腦子果然是清修給修煉壞了,看來今後還是得少回隐清門。”
面對修燭的菲薄,觞澤既不惱也不反駁,隻輕微撇嘴瞧她一眼。
修燭頓了頓,忽然伸出手在觞澤面前攤開,接着道:“拿來。”
觞澤眉心微蹙,但僅盯着修燭瞧了片刻,他便從她臉上讀懂了她在向自己讨要何物。
觞澤嘴角逐漸上揚,抱臂看了修燭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從佩囊中拿出了一粒碎銀。
跟修燭待得久了,觞澤也從她身上學到了些調侃人的招數。
他一邊将碎銀放到修燭手裡,一邊笑言:“你便是該多去隐清山這樣的靈氣充沛之處修行。”
“哼。”修燭将碎銀放回自己的荷包内,不屑一顧朝他輕哼一聲。
遠處等待的瑺意與秉之見兩人回來,從路旁的石階上起身迎面走上前去。
瑺意先發問:“大師兄,如何?”
觞澤搖頭,神情略顯失落。
他想起方才那人無意間說出的話,眼裡又逐漸爬滿嚴肅:
“不過,後園的确有異。”
————
接下來的時日,幾人将目光聚焦在典拍行後園,晝夜輪流監守。
可接連守了兩日,竟絲毫未找出端倪,而城中也再未有人遇害。
這日清晨,又到了瑺意、秉之去接觞澤、修燭輪換的時候。此時時辰尚早,街道兩旁林立的商鋪也隻有幾間開了張。
“師姐,再這樣下去,隻怕妖沒捉住我們倒先累死了。”
秉之打了個哈欠,耷拉着的眼簾下目光渙散,眼下一團烏青。
瑺意擡手揉了揉視線模糊的雙眼,與秉之同樣是一臉的疲态:
“待會兒與大師兄再商讨商讨對策。”
再穿過一條街道便是典拍行後園,兩人加快了步伐,都想着快些去與觞澤商議,好盡早改變這熬人又無果的法子。
倏然,兩個路人迎面向二人走來。
瑺意二人率先錯開走到一旁,想要避免與那兩人相撞。不想那兩人卻像是故意要與他們為難,竟跟着往同一側變換路徑,偏就直直地撞了上來。
撞上來的兩個路人與那晚秉之遇到的那人如出一轍,在分别碰到秉之、瑺意之後,竟也都往後退步了出去。
但不同的是,瑺意二人好意将他們拉住後,他們卻蓦地睜開沉如死海的雙目,着了魔般伸出雙手欲鉗住二人的脖子。
瑺意與秉之見狀,幾乎同時施法制住兩人。可這兩人竟輕松掙脫開靈力締造的桎梏,又重複起方才攻擊他們的動作來。
見此,瑺意二人交換了眼神,手掌蓄力擊打在兩人胸前,很快便麻利地将他們以背貼背的姿勢制服。
這一次,這兩人也不再執着于攻擊了。兩人低垂着眼盯着虛無處,頭頂冒出的精元漸漸流逝。
秉之見狀忙示意瑺意救人,他們再次交換眼神,随後默契地雙雙施法為兩個無辜的百姓挽留性命。
可結果與之前并無分别,片刻過後,他們仍是失了精元脫力倒了下去。
又一次看着兩條鮮活的生命流逝在眼前,雖已盡了力,卻終無法改變結果。
秉之緊皺着眉,眼裡充斥着悲憫與憤恨。
他蹲下身,依次翻開兩人的手掌查看。果然,他們的左手食指上都有一處細小的淤紫。
“大家夥跟我一起打妖怪!”
一聲鬥志昂揚的口号傳到二人耳中,話音落,嘈雜的人聲便混雜着腳步聲往近前奔來。
二人循聲看去,隻見一群百姓朝着他們的方向沖了過來。
百姓們手裡拿着千奇百怪的東西,鋤頭、斧頭、菜刀、木棍……似乎隻要能用得了,通通可當做武器。
看這架勢,怕是來者不善。二人才看清了他們的陣仗,原本想要叫停他們先作解釋,可這幫百姓根本不給二人解釋的機會。
二人的叫喊聲淹沒在百姓聲讨“妖怪”的口号中,百姓越跑越近,沖在最前的幾個甚至已經伸長了兵器對準了他們襲來。
他們實在無法便也隻好先走為上,跑出了一條街道見百姓們依舊窮追不舍,便施法禦風飛出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