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白铄桓小院的木門被觞澤扣響。
“觞公子、修燭姑娘,真是稀客呀。”
正堂大門一開,白铄桓透過籬笆見來人是觞澤與修燭,快步迎上前來,熱情喜悅溢于言表。
他将木門拉開,微笑着招呼二人進屋:“不知二位駕臨舍下有何貴幹?”
二人往院子裡走了沒幾步,倏而默契地一齊停住步子。
修燭叫住白铄桓,笑言:
“白公子,我們來穹海已有多日,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走遍了。
如今想多留幾日,可是卻不知還有哪些新奇的去處,這才前來叨擾。
不知白公子能否帶我們領略一番?”
“修燭姑娘客氣了,白某樂意之至。”
白铄桓面帶微笑回身轉向院門,繞到二人前頭擡起右臂,
“二位,請。”
随後,二人便在白铄桓的帶領下穿梭在穹海灣縱橫交錯的街巷中。
“白公子飽讀詩書又精通音律,想來像公子這樣的人才應是位教書先生吧?”
信步街巷間,觞澤先行引出了談論。
“觞公子高看白某了。白某少時父母雙亡,家中所餘家産甚少。
如今是一邊苦讀考取功名,一邊在白記珠鋪做工以維持生計。”
提起自身經曆,白铄桓的神色湧現出些許落寞。
他并不曾察覺到,觞澤波瀾不驚的眸子裡始終潛藏着幾分深邃。
觞澤微微緩了一瞬,繼而歎道:“白公子……不容易啊……”
“不說這些了,今日我們聊些高興的。”
白铄桓倒很懂得開解自己,他的臉上神情釋然,步伐随着他接下來的話愈漸加快,
“林阿婆的香椰粥在我們穹海灣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美味。
可惜阿婆年紀大了,無法帶着那些行當走遠路,便隻在她自家門口架了個粥棚,一年四季都在這裡賣粥。”
繞過幾條僻靜的小巷,一股軟糯的甜香倏而撲面而來。
小巷裡偶見三兩行人經過,越往盡頭走,行人便越聚越多,香味也越發濃烈。
修燭深吸了一口四周飄散的香氣,迅疾,醇厚的香味順着鼻息竄入,頃刻充斥滿頭:
“看來今日邀白公子引路實乃明智之舉,否則我們便要錯過這等美味了。”
“林阿婆的粥棚有些偏僻,能尋到此的外鄉人大都須我們指路。
她的生意雖比不得城中繁華處的商鋪,可味道卻是一點兒不必他們差。”
白铄桓指了指小巷盡頭食客圍繞的粥棚,
“你們瞧這些食客,他們有不少都是自小喝着阿婆的香椰粥長大的,連我也是從記事起便喝上了。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老手藝,你們待會兒定要好好嘗嘗。”
鍋裡雪白的稻米正被一柄長勺攪動着,不斷散發出陣陣濃郁的醇香。
林阿婆守在鍋邊,全神貫注地掌握着手裡的火候。
白铄桓走到爐竈前,對着林阿婆叫了一句:“林阿婆,三碗香椰粥。”
聽見熟人的聲音,林阿婆擡頭看去,攪動的右手也在此時停滞了一瞬:
“小白?你可有好些日子沒來照顧阿婆生意了。”
“阿婆,近日我忙着挑燈苦讀,實在抽不開身。
今日也是沾了我這二位友人的福氣,這才得閑前來看您,阿婆您莫怪。”
白铄桓略略低下頭,歉意地笑了笑。
“準備得如何了?”
林阿婆臉上的笑容溫和慈愛,如頭頂灑下的日光般溫暖人心。
她舀滿了三碗椰香粥,探身靠近白铄桓關切詢問。
白铄桓一手端了一碗,也向林阿婆湊近了些:“牢記在心。”
話音落下,粥棚中響起兩人爽朗的笑聲。
日光融融,灑落在每一粒蘊含阿婆悉心的稻米上,将暖意自舌尖送入至食客的心底。
待湯匙中的粥稍涼,修燭迫不及待地将這令她垂涎已久的椰香粥送到口中。
稻米與味蕾接觸的瞬間,椰香彌散開來,溫熱甘甜遍及周身。
她趕緊擡眼對着觞澤點頭,示意他嘗嘗這道看似普通實則醇厚香甜的佳肴。
複又低下頭,噘起嘴接着吹涼碗中熱氣騰騰的椰香粥。
觞澤的心思此刻都在别處,遠沒有修燭這般品嘗美食的閑情逸緻。
可眼前的香氣實在誘人,他便也沒忍住端起碗來嘗了一口。
毫不意外地,觞澤也是眼前一亮。
他手上的碗還沒來得及放下,舌尖上殘留的味道便促使他又擡起碗湊到了嘴邊。
“小白,你瞧那女娃娃可是從前你常帶來的那位?”
林阿婆突如其來的一問将觞澤的心緒拉回。
觞澤放下粥碗,目光瞥向竈台前閑叙的二人。
“阿婆,您老愛拿我打趣。
我的那位友人早已回老家了,怎會在你這裡喝粥呢?
您呐,老眼昏花看錯了吧?”
白铄桓也不順着林阿婆所指看一看,隻在聽了她的話後當即便否認了此人。
“瞎說!你阿婆賣了這麼多年粥,看人可謂過目不忘,絕不會錯。不信你自己去瞧瞧。”
林阿婆又往角落裡指了指,神情笃定。
這下,白铄桓眼中也生出了疑慮。
他将信将疑地往林阿婆指向的那女子處走去,越是靠近,對自己也越是質疑。
眼前人的身形與記憶中那人無比相似,雖說隻見到了背影,可這道背影也竟同熟悉的輪廓幾近重合。
那女子察覺到白铄桓靠近,便将湯匙放回碗中,擡起頭來對他嫣然一笑:
“公子可是想坐這裡用粥?”
霎時間,白铄桓神情一怔,圓睜雙目定格在女子身上,整個人似乎被她的笑容凍結在原地。
他一時愣怔着不敢開口,沉默許久,女子卻又對他一笑:
“公子請便。”
說完,那女子不疾不徐地起身将她的位置相讓,又走到林阿婆身邊付了賬後便兀自離去。
“怪了……”
林阿婆手裡拿着女子付下的銀票,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她走後不久,白铄桓方才從愣神中回緩過來。
他忙轉身回到兩人面前,對他們歉意地拱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