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成效又會大打折扣，印白棠便想着再找些别的藥把藥效補上去。

蒲東很少會見他這麼認真的時候，就連對付棘手的妖怪時都很少會有如此認真的模樣。

他愣着神望着印白棠在房間裡踱步思考的模樣，又看着他時不時翻看着醫術尋找能夠替代的方法。

真是意想不到，印白棠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在乎自己的安危。

放在以前，蒲東更是想象不到以後竟然會有人如此關心自己的死活。

這藥太苦，印白棠每次熬藥的時候光是聞着那個味道都覺得難以下咽，他想着蒲東那麼偏愛甜食，可能會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把它倒掉。

但是真等他觀察下來，發現不管自己有沒有專門看着他喝藥，蒲東都會按時按量喝藥，一次沒落下過。

這反倒讓印白棠有些意外，于是幹脆把專門給蒲東準備的蜜餞直接放在了他床頭，他想吃的時候随時都能拿到手。

一次，印白棠改好新的藥方後，把熬好的藥先舀起一勺嘗了嘗，頓時苦得舌頭發麻。

他當時都想轉手把藥給倒掉，但是想到了蒲東還沒好徹底，又轉頭問蒲東：“你覺得你的傷怎麼樣了？還用不用吃藥了？”

“好多了。”

至于用不用吃藥……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因為之前再重的病，再重的傷都是等着身體自己好的。

印白棠放下藥碗，掀開他的衣服看了一眼那片落在他肩膀上的傷勢，發現傷口确實比之前好了太多。

他把手放在那道傷口上，問他疼不疼。

蒲東隻會搖頭說着不疼。

印白棠把藥碗遞到他手裡：“再喝兩回，我們就把藥停了試試看。”

“嗯。”蒲東應着，接過碗一口氣喝了。

再把碗放下的時候隻是皺了皺眉頭，一個“苦”字都沒提。

印白棠看的瞠目結舌：“我小時候吃藥都會悄悄把這些藥倒掉。”

“嗯？”蒲東有些意外地擡起頭看向他，畢竟很少見印白棠會主動提起以前的事情，“為什麼？”

“因為嫌苦。”

蒲東沒忍住笑了一聲：“那你身邊的人也會悄悄在你床頭補上一份蜜餞嗎？”

“不會。”印白棠如實應道，“倒藥被發現後就會被師父罵，但是乖乖喝藥的人除了一份口頭誇贊什麼都沒有，但是那些人中就是有一部分人會因此很得意地看着我，每次看到這裡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們在得意些什麼。他們甚至不敢去找師父要一杯糖水，但是那些經常不喝藥的人就會在私下裡被師父塞上一杯糖水哄着把藥喝下去。每次看到這些的時候都會覺得很不公平。”

蒲東聽後笑了笑，調侃了一句：“覺得不公平是因為沒看見把糖水給你嗎？”

“當然不是，隻是覺得這樣的方法對所有人都不公平。”印白棠說着，眼神卻想着随着記憶飄了很遠很遠，最後給蒲東留下的隻有一句，“可是娥影山很高很偏，每次從山腳下運上去一些油鹽醬醋糖都很艱難，每次有點好東西都是大家省着吃，這樣的條件下也确實很難做到對每個人都公平……”

蒲東再次為印白棠的這些話感到意外，他以為印白棠會因為他師父把他趕走的事情而記恨或是怨憤之類的，現在才發現他好像并不在乎……

可是，既然娥影山那麼高那麼偏，印白棠的父母為什麼會在他小時候就把他送到那麼高的山上？

這個問題徘徊在蒲東的心頭，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

印白棠眼神遊離之際，嘴邊被塞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

他猛地回神看了過去，發現是蒲東塞到他嘴邊的一塊蜜餞。

他帶着被發現的尴尬朝着自己笑了一下，說：“我以為……你走神得厲害，感覺不到呢……”

說到後面，蒲東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印白棠則是淺笑了一下，低頭吃掉了他手中的那塊蜜餞。

等到藥停了以後，印白棠發現蒲東也沒感覺到有什麼不舒服，過了幾天發現蒲東依然沒什麼異樣便就這麼上路了。

隻是之後的一段路途中，印白棠總是會在睡前查看一下蒲東的傷勢。

一開始見印白棠這麼頻繁地掀開自己的衣服查看傷口還會有點不自在，幾次下來以後倒開始習慣了。

等到蒲東的傷口徹底好了以後，印白棠再次走上了去收複大妖的路。

蒲東也沒再問為什麼，就這麼一直跟着他，他去哪自己就跟到哪。

就這麼跟到了第二年的夏天，蒲東看了一眼身後被印白棠的名諱吓得落荒而逃的小妖，又看了一眼不遠處偷偷跟了很久想要幹掉印白棠的妖怪。

他拉了拉印白棠的衣角，朝印白棠示意了一下那邊的樹叢後面，印白棠朝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靜默了片刻後反而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像是打起了别的主意。

他對着樹叢後面的妖喊了一聲：“出去告訴别的妖，少在外面作惡多端，小心被我知道了抓去換錢！”

話音落下，樹叢後的妖不戰而逃，印白棠和蒲東聽着樹叢後面那陣驚慌失措的動靜，不由得相視一笑。

印白棠把收好的妖裝在身上，準備上路前看了一眼身後的殘陽，又忍不住擡頭看着這愈發炎熱的天氣思索着下一個地方要去哪。

蒲東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他們來到餘閑雲的避暑山莊。

于是，今年又想起了他：“今年我們要去哪？要不要還去找餘閑雲？”

印白棠覺得不是很妥當：“去年沒人認識我們，也沒有妖成天跟在我們身後想要幹掉我們，今年不一樣了……我們就這麼過去在餘閑雲的避暑山莊肆無忌憚地住着，要不被那些成天想要幹掉我們的妖怪知道了，會不會去為難餘閑雲？”

蒲東垂眸思索着：“可是餘閑雲也很厲害，他應該不會受到那些妖怪的侵擾……吧？”

話音沒落，蒲東就沒底氣了。

不管打不打得過，隻要有妖怪上門了，那餘閑雲悠哉悠哉的生活就已經受到侵擾了。

最後兩人思索了一番，還是去尋找别的避暑勝地待一陣子算了。

于是餘閑雲，看在蒲東實在想他的份上，印白棠教給他一個傳信方式，好方便他和餘閑雲時常寫信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