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如弓,暗夜無邊。
建钺的官道上,一輛馬車載着沉甸的貨物悠悠前行,奇怪的是卻無人牽引,隻見兩隻健碩的壯馬在緩慢行走。
靜籁的暗夜中,唯有一哒一哒的馬蹄聲。
官道兩旁的小驿館,鄉下酒肆也沉浸在一片鼾聲中。
屋頂上,一道黑影蟄伏在瓦檐之上,那黑影背着一把鋼刀,目光緊盯着兩馬所過之處,喃喃自語:“奇怪,人呢?”
靜夜無聲,風過留痕。不遠處的草叢似乎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響,黑影側耳傾聽,卻又沒了聲,心下一沉:有詐。
旋即一個翻身,立在了屋檐之上。隻見那隐身之處的瓦片被震飛,一個褐衣綁腿大漢從眼前的窟窿中劈刀而上,與此同時,黑影身後的草叢也竄起一個男子,亦是提刀便要砍上來。
那黑影身形纖細,蜻蜓點水般一蹬,一個空翻從大漢頭頂躍過,朝大漢脖頸伸手一劃,鮮血噴湧而出,而黑影早立在他的身後,幾乎未染一滴血。
一旁的男子怒目圓瞪,當即撒開飛镖朝黑影刺來,黑影舉着匕首左右擋來,連連後退。
那男子順勢提刀來砍,黑影迅速後仰,下腰朝男子裆部狠狠一腳,那人吃痛腳滑,從屋檐跌落,慌忙站起向馬車處跑去,飛镖向缰繩刺去,一镖砍繩,一镖劃破一馬脖頸。
男子飛身而上另一馬,跨馬而奔。
身後黑影咬牙,拿起死馬旁的飛镖,朝前方馬兒的後蹄刺去。伴随着一聲嘶鳴,連人帶馬滾落草叢。
黑影飛奔趕到,那男子爬在地上,眼看逃不掉,連忙磕頭:“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黑影拿鋼刀抵着那男子胸口:“東西呢?”
那人一聽是個女子的聲音心生一計,指着她身後道:“就在那些貨裡。”
那女子把刀架上他的脖子:“帶我去找,要是沒有......”
“絕對有,雇主千叮咛萬囑咐。”
起身走了幾步,男子見她放松警惕,胳膊肘狠狠撞開她,那女子踉跄兩步,随即拔出匕首扔向那人背部,男子倒地,不在動彈。
女子走進,撥開那人,頓時一驚,那人嘴角溢出黑紫的血,像是毒發身亡,脈搏也停止了跳動,“該死。”
那女子不再管他,徑自朝散落的貨物走去,忽地腳步一頓,閃電般朝身後刺去一刀,隻見原本倒地的男子難以置信地瞪着雙眼,看着鮮血直流的胸口,緩緩倒地。心髒刺穿,死透無疑。
“自作孽。”
女子随後悠悠地走向那堆貨物,她揮着鋼刀朝那些麻袋戳去,可流出來的隻有一地沙子,怪不得那麼重。
她思索一番,疑惑地走到死馬旁,尋常拉貨怎會容許配兩匹馬?
她踱着步子,似是想到什麼,走到另一匹馬旁,摸摸馬鞍,手一頓,從下面掏出來一個巴掌大的密信,點蠟下方隐約印着米粒大的兩個字——口今。
建钺城中,依舊歌舞升平,笙歌不止。
這裡算是一座邊陲城市,夜市也是應勢而起。賭坊、春坊日日都賺得缽滿盆滿。落雁閣是建钺小有名氣的春坊,不像夢閨樓那般生意興隆又财大氣粗的樣子,經常經營一些地下小生意。
建钺是朝阙與鄰國的邊境要塞,常年有他鄉之人旅居于此,魚龍混雜,出了名的盜亂之地。當地人大多會些武功,縱有宵小作亂,三兩莽漢便能将其制服,捆紮實了直接一屁股踹進衙門。
即便如此,盜竊也時有發生。異國他鄉的金銀珠寶散落一地,擁擠的鬧市往往令人垂涎。
這裡的每一天似乎都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上演着野蠻的一幕。
落雁閣後院主卧内
一女子弓身前傾,恭敬地遞上一封信,原來是剛才殺人劫物的黑衣人。
女子一身利落的短打,未施粉黛,眉宇間也無方才的戾氣。相反,清澈明亮的眼眸像一汪清潭,波光流轉,微弱的燭光搖曳,映得臉頰上細細的絨毛都泛着輕盈的光澤,臉蛋像挂在枝頭待摘的水蜜桃,清麗可人。
良久,對面濃妝豔抹的女子輕輕接過那封信,悠悠開口:“幹得不錯。”開口聲音清亮,聲調婉轉,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可誰知她落雁閣閣主已是半老徐娘。
她将那封信按在幾上,紅潤的唇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眼神一閃,勾起她的下巴,端詳一番,似是想到什麼人,緩緩道:“......欠些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