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樓外的街道上一陣騷動,有鐵器铿锵之聲,還有整齊有序的腳步聲靠近,那短打少女忍不住開口:“閣主,這信......”
“你回吧,取信的人要來了。”宿娘不緊不慢地對着銅鏡換下發簪,回頭望了望廳中轉身離去的人,忙開口:“阿徽,今夜無事不許出門。”
“明白。”說完,便立刻穿過走廊,回到二樓廂房中。
噪聲更甚,不一會兒,就湧進了落雁閣。
阿徽快步走到打開的窗前,眼瞧是一支不足百人的軍隊,正從東面趕來,看樣子快要包圍整個落雁閣。阿徽在窗台上摸出了些許泥巴,心道:走之前窗戶并未打開啊。
随即掩好窗戶,她解開腰帶,随手将外衣丢在屏風上,踱步至書案,捏起香夾盛上一塊淺紫色的香丸放入香盒。閣中噪聲愈發清晰,還未來得及将蓋子合上,脖頸上一陣冰涼——一把長劍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幫我。”身後傳來男聲,透着冷冷的殺意。
“來抓你的?”阿徽也不急,玩笑似的開口。
香盒飄來一陣幽香,淡淡的,萦繞鼻尖,鑽入七竅,使人頭腦昏沉,飄飄欲仙。
“不要廢話。”背後冰冷的聲音多了幾分急促,手上的劍又緊了緊。
阿徽擡手,捏着劍鋒,轉身說道:“你若是一直這樣,我可幫不了你。”
許是燭光太過昏暗,她竟覺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識,這種感覺不由地讓她有些膽寒。
阿徽定神,撩起珠簾,走到床沿坐下,勾勾手:“過來。”擡眼卻看到對方遲疑的目光,阿徽佯裝為難:“怕小女子輕薄你不成?”
忽聽門外一聲令下:“給我搜!”
郁尋策不再遲疑,抓住阿徽的手腕滾入床鋪,自己則躲在她的身後,從後方環住她的腰身。阿徽做好配合,伸手放下簾幔,素臂琢玉筍,皓腕凝霜雪,郁尋策垂下眼睑,身下仿佛在克制着什麼。
門外的将領,一腳踹開房門,帶着一支小隊伍沖進來,衆人一副肅穆兇狠的模樣。卻嗅了一鼻子酥酥麻麻的香,又聞裡屋嬌笑連連,木床咿呀,繼而喘息聲起起伏伏,好不歡快,如上雲端。
那些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兵似是站不穩了,步伐遊走不定。為首的将領強作鎮定,幹咳一聲道:“愣着幹什麼,搜人!”
士兵見狀紛紛行動,一陣翻箱倒櫃。
阿徽聽着外頭一陣噼啪作響,默默地捏起了拳頭。
她掀起床簾一角,露出芊芊玉指,略作驚慌狀,顫聲道:“軍爺,您這是做什麼?”
“樓裡進了逃犯,是個佩長劍的白衣男子,不知姑娘可看見了?”為首的将領隔着外屋的珠簾粗聲向内喝道。
阿徽忙倒吸一口涼氣,慌張道:“什麼?樓裡進了逃犯?那還要勞煩軍爺好好搜查一番,免得日後落雁閣不得安甯。”說得仿若真真受到了驚吓。
那将領撥開珠簾朝裡屋走,微眯着眼,警惕地環顧四周,目光停留在簾後的床榻,低笑一聲:
“那是自然,既是好好搜查,便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聞言,郁尋策身後按住劍的手又緊了緊。察覺腳步靠近,阿徽伸手将他按住劍的手重又放在自己的腰上。
果然,為首的一把掀開簾幔。不料眼前竟是一對酷似榫卯結構的肢體掩映在白色的绫羅薄褥之下,相互緊貼。兩人具是一驚,扯着薄褥朝床裡瑟縮,阿徽垂下頭,沉聲道:“望軍爺給閣主些許面子。”
那将領放下簾幔,抽動嘴角,鼻翼一張一翕,神色迷惑又懊惱。這時,一士兵隔着珠簾上報:“督尉,無可疑之處。”
那督尉快步走出,臨走前掃視一下屋子,粗聲道:“打擾二位雅興了。”直到腳步聲逐漸走遠,阿徽才松了口氣。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在那人懷中,不由身形一僵,嚷聲道:“還不松......”
還未說完,郁尋策将食指按在她的唇上,眸光微閃,欺身靠近,附在她的耳畔輕聲耳語:“人還未走,姑娘莫急。”濕熱的氣息在她的耳畔萦繞,耳廓不自覺紅透。郁尋策順勢掐住她的腰,她不禁吃痛喚出聲。男人的嘴角幾不可察的微微上揚。
門外細微的腳步聲響起又漸漸消失。
郁尋策旋即松開手,整好衣衫,抱劍而立,默默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留下一句“再會”便又翻窗向樓頂爬去。阿徽眼見那人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幹淨離去仿佛從未來過。
夜色已十分的暗淡,她掩好窗,忽瞥見那床薄褥下似是多了塊銅質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