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尋策一路向東抵達乾鏡院。
寒蔔立馬迎了上來,郁尋策甚是熟稔地一把将劍扔到他的懷中。
随後便徑直走向了聞修竹的書房。
“師父,宿娘刺殺陛下一事恐怕還不能輕易定罪。”
他風塵仆仆地走進書房,将手中的案卷在聞修竹的桌案上鋪開。
“我說你們一個個的,有完沒完。”
聞修竹将杵臼扔下,轉身沖郁尋策罵了起來。
“我這乾鏡院還要辦案嗎?”
“當然要。”
“我是說,你們天天叫我重審宿娘的案子,我其他案子還辦不辦?”
“師父,這案子就是燙手的山芋,落雁閣的人我們是殺不幹淨的,我們辦的案,他們必定會找上門來和我們魚死網破,弟兄們未必招架得住。”
“你以為乾鏡院為何深得陛下恩寵?擦屁股的事全讓我們幹了,當然用着順手了!”
聞修竹氣急,終究是忍不住破口大罵,此等風采就算是郁尋策也是頭一回見。
“這件事,不要再拿到我面前掰扯,陸绮徽已經來過了,你去找她。”
聞修竹睨了一眼桌案上的案卷,厭煩地擺擺手,“拿走!拿走!”
*
酉時,郁尋策踏馬抵達陸府,勒住缰繩,翻身下馬。
忽覺不妥,在門外躊躇不前。
這個點,家家戶戶應該在準備晚飯了。
“大人是來找我家小姐的?”
十二瞥見在門外徘徊的郁尋策,連忙迎上來。
“是,勞煩你替我通傳一聲。”
“我們小姐還未下值,您要不先進來坐坐。”
“那就不必了,若是你家小姐回來了,就告訴她,我在輝月酒樓的瞻雲台等候。”
說完,郁尋策轉身便跨馬而去。
瞻雲台位于酒樓第三層的飄樓,内可洞察樓内情形,外可俯瞰臨近十幾條街的街景,萬家燈火盡收眼底。
而彼時的阿徽正在雍王府商讨營救宿娘的計策。
“殿下,我有一計可救宿娘,隻需殿下在合适的時機出手相助。”
北吟是勾起薄唇,溫柔的眼神逡巡在阿徽的面龐上:“需要我做什麼,你盡管說。”
阿徽從袖中抽出一張宮城守衛圖,就這樣一直商讨了一個時辰。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郁尋策支着腦袋,左右搖晃,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一哆嗦直起了身。
“大人可真有耐心,我若是不來,你是不是打算在這睡一宿?”
阿徽穿着紅色勁裝,緩緩坐在郁尋策的對面。
“你不來,可就沒好戲看了。”
郁尋策剝開手裡的果殼,兩指輕彈,果仁跳進了口中。
她擡頭看了看四周,樓内外的景象盡收眼底。
二層閣樓玉幕垂垂,左邊一處的簾子下時不時現出一道人影。
“太子殿下不是應該在秋暝書院禁閉思過嗎?這是在私會朝臣?”
“坐在他對面的是屠奉安,屠玠的表侄,如今的戶部侍郎。”
說着,郁尋策從袖口掏出那冊已經卷邊泛黃的卷宗,遞到阿徽面前。
“此人在當年荊州貪污案中全身而退,後來升任戶部侍郎,我曾經暗中查探過,但是都被屠玠手下的人攔住了。”
阿徽眯起雙眸,傾身細細打量着郁尋策,企圖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一絲不安好心。
郁尋策挑眉,清了清嗓子:“看我做甚?”
“你有這麼好心?我瞌睡你就給我遞枕頭來了?”
郁尋策起身,繞至阿徽身側緩緩坐下,認真得注視着阿徽的眼眸:“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一雙含水的眸探進阿徽清亮的瞳孔,關切中夾雜着試探。
阿徽别過臉,屁股向裡挪了挪,身上的蠱毒尚未解除,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不勞郁佥事操心,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你的病情是正事、更是要事。”
阿徽感受到他緊緊凝望自己的視線,後脖頸不由得滲出細密的汗。
“說吧,你三番五次幫我,需要我為你做什麼?”
阿徽整理好心緒,轉頭望向那個近在咫尺的面孔。
可面前的男人卻蹙起了眉頭,眼底劃過一絲黯淡之色,瞳孔中的溫度也降了幾分。
“我不用你為我做什麼,我隻希望你能好好治病……還是說……你為了雍王殿下……”
郁尋策頓住,斂眸不敢去看阿徽。
半晌,近旁的空氣似乎凝固。
忽然身旁的人輕聲笑了起來,郁尋策擡頭,阿徽的眼中似有嘲笑。
“你的意思是,我為了雍王殿下守身如玉,放棄治療?郁尋策,你是、你是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的?”
“不是嗎?那就好。”
郁尋策心虛得捏起桌案上的茶盞抿了一口,反應過來自己喝的是阿徽的杯子,耳廓又紅了半分。
“郁尋策,你喜歡我。”
“無稽之談。”
“你看着我的眼睛。”
“……”
郁尋策本不想交出這步棋的,關心則亂,便失了分寸。
阿徽見他無動于衷,一雙手捏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臉掰到自己面前,緩緩靠近,視線從瞳孔下移,落在那雙薄唇上。
郁尋策感受到周身籠罩在香甜的熱氣中,喉結上下滾動着,鼻翼一張一翕。
不敢進亦舍不得退。
但若是阿徽願意再進一步,他一定會緊緊抱住她,比北吟是抱得還要緊還要久。
阿徽那雙手撩開郁尋策臉龐的發須,指腹輕柔地蹭過他的耳廓及耳垂。
郁尋策的臉不禁向那張手輕輕地蹭了蹭,一雙眸水霧氤氲。
阿徽湊近,粉唇擦過郁尋策的唇邊,輕喘的熱氣傾吐在他的臉頰。
“呆子……唔……”
郁尋策将唇堵了上來,輕輕地、一點點地啄着她的唇邊,舌尖輕擦過濕潤的唇,喘息交錯間,雙唇吻了上來。
甜,軟,腦海中像在放煙花。
他瘋狂迷戀地吮吸着阿徽的唇瓣,将她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臂彎中,另一種手扣住她柔軟的發,時不時發出一聲悶哼。
阿徽的身體仿佛頃刻間失去了支撐,渾身隻覺酥軟,雙腿發麻,一隻手扣住他的肩膀,指節泛白。
而另一種手搭在郁尋策的腰間,不知不覺間竟觸碰到軟袍下隐隐跳動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