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禦熙聽聞,悠悠說道:“是不同,人類總是在怪圈子裡打轉。她們摒棄天地間的自然規矩,反倒去笃信那些被編造出來的規矩。”
遲昭平呆立原地,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捋清王禦熙這番言論背後的邏輯,卻覺一團亂麻。
她愈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與王禦熙之間,在看待事物的根本觀念上,存在着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之前的時間,矛盾沒有顯露出來而已。
還沒等遲昭平從這混亂思緒中掙脫出來,王禦熙突兀問道:“如果你這般抵觸改變,那當初又為何揭竿而起,發動起義?”
遲昭平愣了一瞬,旋即不假思索地回道:“身處亂世,百姓在苛政與壓迫下苦不堪言。我親眼目睹了太多不公,看到無數人在水深火熱中掙紮求生。我起義,是為了推翻這腐朽的統治,為百姓尋得一絲生機。”
遲昭平微微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倔強,“再者,我也想向世人證明,誰說女子不如男!男子能做到的事,女子同樣可以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王禦熙挑了挑眉,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不緊不慢地反問:“證明?可曾有人特意站出來,向你證明男子比女子厲害?”
王禦熙繼續說道:“因為定義的權力從來不在你的手裡。就如同這世人眼中的女男差異,不過是掌權者或大多數人所賦予的。你想要打破,卻不知自己也在遵循着他人設定的遊戲規則。”
遲昭平心中無數情緒翻湧,比第一次看見王禦熙時更甚。
良久,她說:“趙甯的刀找到了,是士兵的佩刀。”
補充道:“而且,據我所知,那個士兵與張占年私交甚笃,關系極為不錯。”
“還是按照之前的建議,大清洗吧。無論涉及到誰,都絕不姑息。”
王禦熙笑眯眯,“好啊。”
踏出門,遲昭平側轉頭,對王禦熙說道:“我心中有數。”
這場大清洗的結果,對楊予樂而言,就是大街上偶爾耀武揚威的男兵少了許多。
入冬。
北風呼呼地刮着,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楊予樂把自己衣服裹緊,整個人縮成一團,還是覺得冷。
她哈着白氣,腳步匆匆,一心想着快點到縣城新開的那處地方——新開的雜貨鋪。
這是周圍人稱呼,但楊予樂和縣衙一樣,叫它超市。
大街上和她一樣行色匆匆的人可不少,大家都朝着同一個方向進發,不少人的衣衫甚至比她的還要單薄。
遠遠的,楊予樂就看到了超市獨特的建築,與周圍木制建築截然不同。
牆泛着白光,摸起來也硬邦邦。
當初建這房子時,好多人看呢。
泥瓦工們用水泥、沙子和水按照比例混合攪拌,然後澆築。
起初人們都圍在一旁,眼中滿是疑惑與好奇。
但沒過幾天,大家發現那和泥一樣松散的東西填得嚴嚴實實,堅硬無比,任憑風吹雨打都紋絲不動。
大家沸騰了。
超市的窗戶格外顯眼,楊予樂在外面便能将裡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玻璃,昂貴物件。
楊予樂如今就在玻璃廠做工,制出來的玻璃要往外縣去賣,聽說那些富貴人家都搶着要。
不僅有玻璃廠,還有水泥廠,面粉廠等,幹活的地方多着呢。
就算進不了這些工廠,修路、建房子之類的短工也到處招人。
就連村裡的人,都顧不上田裡的莊稼,紛紛趕來。
快要到了,這和自家那狹小昏暗、擁擠不堪的屋子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别。
還沒進門,楊予樂就感受到一股暖流。她趕緊推開門,瞬間,一股溫暖的氣息将她包圍,寒意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地方,真神奇!”無論多少次進來,她都要感歎一遍。
顯然,其她人也這麼認為,這地暖就是人們瑟瑟發抖趕路都要來的原因。
以往的冬日,尋常百姓要麼隻能蜷縮在家中,熬過這漫長的寒冬;要麼一群人擠在一個房間裡,靠着生爐子取暖。
可那些法子,也僅僅隻能保證不被凍死罷了。
今年冬天不一樣,超市可起大作用。
超市擺放很多個置物架,中間有一大片空閑地方,此時坐着一群人取暖。
楊予樂在超市裡逛着,眼睛都忙不過來。
貨架上的東西琳琅滿目,很多她都叫不出名字。
有普通的柴米油鹽,衣衫。
也有奇特的東西,讓人猜不出用途。
楊予樂的目光被一塊桶狀的“石頭”吸引住了,她盯着它看了許久。
這時,一位穿着工裝的導購走了過來,熱情地為她解釋道:“這是蜂窩煤,比普通的柴火耐燒多了,而且價格也實惠。”
楊予樂心想,這蜂窩煤要是單獨拿出去賣,肯定能賺不少錢。但如今超市裡有如此暖和的地暖,今年冬天怕是不好賣咯。
路過吃的喝的,楊予樂最在乎其實是一本書。
在玻璃櫃裡打開展示着,據說是縣衙學堂的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