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旁邊有個路人湊過來,一臉疑惑地問道:“光天化日之下,怎麼還有人搶孩子?”
那人一邊問,一邊下意識地将手裡牽着的女兒悄悄往身後拉,神色警惕。
王禦熙不緊不慢地吐掉瓜子殼,解釋道:“不是搶孩子,這是在抓罪犯呢。那個男人賭博。看樣子你是不知道,在咱們平原縣,可沒有合法的賭場。”
路人聽後,松了一口氣,說道:“原來是這樣啊。難不成他是賭輸了,沒錢還,所以才……”
王禦熙搖了搖頭,說:“恰恰相反,他赢了。隻是賭輸的男人沒錢給,一怒之下就殺人了。”
路人神情緊張,“是鬧出來人命,所以才把衙門的人引來了。”
王禦熙點頭應道:“是這麼回事。”
一時間,兩人竟沒了話題,路人尴尬地應了聲“哦”,顯然是無話可談了。
王禦熙最後又補了一句:“不過,有一點可能是對的。那個孩子還是得帶走,我認為她需要一個更好的成長環境。”
說完,王禦熙便走上前去,和衙役交談起來。
随後,月娘便看着她抱起孩子,和衙役一起押着那男人離開了。
月娘剛踏入縣城。
此前,她被困在劉家,時刻被幾雙眼睛盯着,為劉有守孝。但劉家也不會讓她守孝太久,畢竟劉有還有弟弟。
月娘滿心都是恨意,腦海中思緒萬千,從縣衙想到中楊村,從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想到劉有死去的那一刻。
她心裡想着,劉有死得可真快,那個曾讓她恐懼萬分的人,就這麼輕易地沒了。
“輕易的死?”月娘喃喃自語。
悶熱的空氣讓人窒息,月娘在竈房裡忙碌,汗水不停地從額頭滑落。她的目光偶然掃到角落裡的一塊磚塊,那一瞬間,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閃過。
此時,劉有弟弟正在裡屋酣睡,鼾聲陣陣。
那群看守的人隻擔心月娘會像村裡之前那個女人一樣,趁人不備逃之夭夭,壓根沒把她當回事。
月娘的手緩緩握住磚塊,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髒在胸腔裡劇烈跳動。她一步步走向裡屋,每一步都帶着決絕。
在床邊,看着熟睡的劉有弟弟,她眼中的恐懼漸漸被仇恨取代。
沒有絲毫猶豫,她高高舉起磚塊,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砸向那張讓她厭惡的臉。
“砰”的一聲悶響,磚塊砸在劉有弟弟的後腦勺上,鮮血瞬間流出來。
血,月娘見得多了。
緊接着,她又将磚塊狠狠地砸向床上半死不活人的裆部,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帶着無盡的洩憤,直到那裡血肉模糊。
外面的人很快發現了屋裡的慘狀,頓時,整個村子亂成一鍋粥。
哭喊聲、叫罵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
月娘趁着混亂,緊緊抱着女兒,悄悄跑走。她一路狂奔,直到再也聽不見村子裡的喧嚣。
停下腳步,她大口喘着粗氣,懷裡的女兒吓得小聲抽泣。月娘輕輕拍着女兒的背,安撫着她。
月娘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那是身份卡,上面的名字是“楊月娘”。
随後,她将卡片用力撕碎扔在地裡。
走在路上,月娘的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這種快樂如同野草般,在她荒蕪的心田裡肆意瘋長。
平原縣城門,此前聽聞的三言兩語已然具象化。
縣城的街道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吆喝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
月娘卻無心欣賞這繁華,隻是帶着女兒,神色警惕地四處轉悠,試圖尋找一處安身之所。
結果碰到了搶孩子,難道這縣城也不安全嗎?
她去詢問,那人說是賭博。
月娘聽後,緊繃的神經微微放松,輕輕舒了口氣。可還沒等她緩過神,那人又說,是因為死人才引來衙門。
死人?月娘瞬間如墜冰窖,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自己好像也殺人了。
可沒辦法考慮,當務之急是先找份活幹,好歹還能有飯吃。
她強打起精神,在街巷之中,一家家店鋪詢問。可一連找了好幾家,得到的答複都是不需要人手。
直到走進一家略顯陳舊的鋪子,老闆正坐在櫃台後算賬。
月娘鼓起勇氣,上前詢問:“您這兒招人嗎?”
老闆停下手中的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無奈地說:“長工是不缺了,就是忙的時候缺些短工搭把手。”
月娘眼睛一亮,連忙說道:“我可以的,老闆,我能做短工!”
老闆點了點頭,接着說:“行,不過得登記身份,你把身份卡給我看看。”
“我……我沒有身份卡。”
老闆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卻也沒多問,隻是淡淡地說:“之前也有客人落下或者弄丢的,我聽說能補辦。你朝東走,拐兩個路口,有個地方能辦,你去那兒問問。”
月娘謝過老闆,抱緊女兒,按照老闆所指的方向匆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