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輛驢車緩緩前行,車輪碾過路面,發出“吱呀”的聲響。
忽然,前方出現一個大坡度,驢車猛地一颠,車身大幅度搖晃起來。
趙若希坐在車内,被這突如其來的晃動拉回了現實。她晃了晃神,将飄遠的思緒重新收回。
窗外,招賢鄉的輪廓漸漸浮現,随着驢車而微微晃動。
終于,車停下來,趙若希踩在地上時還有一絲不真切,頭暈目眩。
她苦車。
待緩過神來,她擡眼看去,眼前是一座學校。那是一個被圍牆環繞的院子,在周圍灰撲撲的屋子襯托下,顯得格外醒目。
給她們引路的人介紹,“這裡可不單單是孩子們念書的地方,平日裡鄉親們要是鬧了矛盾,也會來這評理。”
趙若希心想,将學校權當衙門用罷了。
不過,細細琢磨一年官場之道的她,念頭一轉,品出不一樣的味道。
以往鄉裡出了事,都是鄉紳出面處理,那些鄉紳說到底都是為自家謀利。
如今雖說這臨時充當縣衙的地方看着破舊,可好歹是有官方的人介入了。
以前縣令大多隻在縣城裡,對鄉下的事知之甚少,如今卻連鄉裡、村裡的事兒都能掌握。
更何況,縣衙派到鄉裡的老師和士兵會定期輪換。這些老師帶來新的知識和觀念,士兵則維持着地方的安穩。
如此一來,影響力便能更深入地滲透到各個角落。
刹那間,趙若希感覺自己想通了其中的門道。
次日。
趙若希起身,穿上縣衙發放的工服。
上衣是渾然天成的一件,沒有繁瑣的系帶,袖子雖短,可仔細看去,針線細密,透氣卻不悶熱。
下褲寬松且富有彈性,沒有大袖對襟,也沒有冗長的下裙。
穿上這身衣服,趙若希感到前所未有的利落。
她來到院子,深吸一口氣。
這時,那位引路人路過,看到趙若希,笑着打招呼:“哎呦,這位老師,你穿上真精神!這衣服還穿着合身吧?”
趙若希微笑着回應:“很合身,大姐。衣服方便極了,幹活都利落不少。”
大姐哈哈一笑:“這可是縣衙特意為咱們這些在鄉下辦事的人做的,就想着大家能方便些。”
兩人正說着,屋裡出來一人,正是與趙若希同一車的公安。
身高寬肩,手臂上肌肉明顯,穿上那身縣衙工服,更顯堂堂正正。
趙若希:“!”
到底為什麼覺得昨天她溫柔,是因為那個繡花抹胸?
趙若希正暗自感慨這公安強壯的體魄,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尖銳的叫罵聲:
“什麼破學校,還想讓我女兒來上學,門都沒有!你們這就是在瞎搞,别想騙我家閨女!”
聲音尖銳又刺耳,打破了原本的甯靜。
“又來了,”引路人大姐無奈地搖頭。接着,她湊到趙若希耳邊,小聲嘀咕,“她就覺得咱們這個學院不正經,橫豎不想讓女兒來念書,怎麼勸都沒用。”
趙若希疑惑地問:“不是說免費上學還管飯嗎?條件這麼好,怎麼還不願意呢,這也太奇怪了吧?”
“這學校規定附近的适齡女娃必須來上學,阻止就要坐牢。之前有男人來鬧,被上一個脾氣火爆的老師把腿給弄折了,灰溜溜地跑了。結果現在她又來,仗着自己是女人,就覺得咱們不敢把她怎麼樣。”
趙若希靜靜地聽着,外面的女人罵聲依舊不斷,言辭愈發激烈,各種難聽的話不斷從她嘴裡冒出。
就在這時,那公安握緊佩刀,抽出後大步朝門外走。
趙若希和引路人大姐眼睜睜看着她沖出去,連忙跟在後面。
門外叫罵的女人看到突然出現的人和她手中明晃晃的刀,聲音戛然而止。
胸口前二十厘米處,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地在那,寒光閃爍。
“你……你不能這麼做。”
趙若希表面也趕忙勸道:“不能随便殺人啊,有話好好說。”
可心裡卻犯起了嘀咕,縣衙的“随便”到底代表什麼,也沒有字據寫明啊。
公安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不好意思,我有這個權力。再在這裡鬧事,别怪我不客氣。”
“這就對了……”趙若希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聽到的和她想的完全不同,瞪大了眼睛,發出疑問,“什麼?!”
她對公安司的刻闆印象又狠狠增加了一層。
——
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一個男人抱着孩子痛哭流涕,場面混亂。
旁邊幾個人分工明确,有人用力按住男人,有人輕聲安撫着孩子,還有人在周圍阻攔,防止男人逃脫或是有人靠近。
街邊的百姓們隻是駐足觀望,竟無一人上前阻止。
王禦熙站在街邊,嗑着瓜子,饒有興緻地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