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客廳。
廚房裡傳來流水聲,碗碟叮叮當當碰撞出清脆音。
少年難以置信地捏捏自己的拳頭,沖上前猛地打開廚房的移動門。
嘩——
“我們的小天才,周末還起這麼早呀?”記憶中年輕的女人圍着藍色圍裙,顯然是被這巨大的推門聲吓到了,壓低嗓音說道,“小聲些,妹妹還在睡覺呢。”
少年的表情愕然,大腦、四肢、喉嚨仿佛瞬間被酸軟的棉花撕扯填滿,眼眶泛紅地望向女人。
“媽媽……”少年的聲音帶着無限的哀傷,“我又夢見到你了。”
女人放下手中的玻璃盤子,并沒有注意到少年的異常,用圍裙擦幹雙手後摸了摸他的腦袋。
“昀昀,你等會兒把桌上的牛奶喝了,我和爸爸要出門一趟。”
“……好。”少年的嗓音嘶啞,捏緊了身側的拳頭。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夢裡發生的不過是兒時記憶的重現。
随着大門的電子音響起,女人換好工作套裝從外面帶上了門。
房間瞬間回歸死亡一般的寂靜,連帶着朝陽的客廳都陰冷了幾分。
他沒有去拿方桌上的牛奶,獨自安靜地窩在沙發上。
“真冷啊……”
落地窗外豔陽高照,少年卻感受不到周圍的溫度,也無法分辨屋内裝橫的色彩。屋内的電視櫃、熊貓擺件、真皮沙發、方形餐桌都讓他無比熟悉,即使一年後這片土地将會成為暴雨和異種肆虐的廢墟。
“哥哥……”
小小的聲音從過道傳入他的耳朵,少年看不清餐桌邊站着的女孩,她有一頭柔順的長發,身上穿着無袖碎花裙,可那張線條流暢的小臉蛋卻仿佛被覆上一層模糊的陰影。
“哥哥,媽媽呢?”
這句稚嫩的童音在客廳久久無法消散,不安和煩躁占據他的心髒,他想起身看看這反複出現在夢中的妹妹究竟是何面目,卻發現自己的四肢似注滿水泥般沉重。
哥哥,媽媽呢——
閃電劃過天際,驚雷在他的耳邊炸響。
林昀驚醒,胸腔裡劇烈的心跳還未平複,日夜勞作的大腦此刻變得無比清醒。他大口呼吸着算不上新鮮的空氣,一摸額頭才發現碎發早已被汗水打濕。
雖然他很感激已逝的母親常來夢中看望自己,可他也實在招架不住每次夢境結束前出現的驚悚娃娃——“妹妹”。
他甚至為此專門翻出自己的檔案,裡面“親屬”一欄明确隻寫着父親和母親的名字。
他沒有妹妹。
林家也沒有小女兒。
“這也太操蛋了……”他郁悶地跳下床,将窗戶推開,電閃雷鳴的夜晚在他眼前鋪展。
夜色晦暗,層層烏雲遮掩天際,閃電劃破夜幕,瞬間将遠處的柏油公路照亮。緊接着,這驚心動魄的亮光消失在山巒間,黑暗再次吞噬這片土地。
他關緊窗戶,回到自己的床榻,卻再難入眠。
“昨晚睡得不好嗎?”宋曈擔憂地看着眼前的人,“需要我陪你去醫務室嗎?這個點淩醫生已經上班了。”
奎因本想擺擺手繼續前往實驗室,可無奈身體先罷了工——
“奎因!”宋曈眼疾手快扶上腳步虛浮的女人,堅持道,“我先送你去醫務室。”
這下奎因也不再逞能,她知道身體的溫度已經超出人類的正常體溫,頭暈眼花地回道:“麻煩你了。”
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現在醫務室時,着實把值班的淩玲吓了一跳。
“老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幫拆遷隊,”淩玲把宋曈後面的“尾巴”盡數趕出,“男士在外面等候哈。”
“這麼多人,吓死我了!”捂得嚴實的床簾後傳來一聲壓低嗓音的驚呼,一個套着恒溫白大褂的女人出現在宋曈的視野裡。
“你就是宋小姐?”女人好奇地圍着她打量,突然伸出一隻邪惡的手開始揉她的腦袋。
宋曈有一瞬的愣神,這無禮的動作讓她想起某個大塊頭的家夥。
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關欣,你别逗孩子了,”淩玲收起聽診筒,将溫度掃描儀抵在奎因的額前,“三十八度七,要想好得快隻能挂點鹽水。”
宋曈退後幾步,捋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你是負責人的……?”
“沒錯,關一白是我哥,小妹妹,你可以喊我一聲關姐姐。”女人眨眨自己的眼睛。
宋曈果斷拒絕:“請不要這樣,關醫生。”
關欣:老哥說得對,宋曈果然很可愛!!
“你會說中文嗎?”關欣好奇地問。
宋曈搖搖頭。
“能聽得懂嗎?”
宋曈還是搖搖頭。
關欣心中狐疑:老哥不是說宋家都出天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