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困于這座宅邸,嫁娶所需的三書六聘等繁瑣禮節隻能省去。
沈霁初覺得慢待了她,便絞盡腦汁利用有限的條件為她創造驚喜。
沈霁初忙得腳不沾地,帶領下人們整理各處,貼喜字、挂紅布、分發喜糖,宅子内觸目可及的地方皆是喜氣洋洋的景象。
院内一派歡聲笑語,蘇雲缈立在窗前望着,忍不住溢出滿足的笑來。
她轉身走到桌前,細白的手指拂過那一身齊整的織錦嫁衣。
這是沈霁初冒着風險特意到趕到城中,依照兩人的尺寸訂制的。
顔色鮮豔,面料柔軟細膩,非一般的裁縫鋪所制。
為了這次婚事,沈霁初将幾十名下人調度得當,各司其職,不光給了她正妻的名分規章,還給足了她體面與尊重。
這恰巧是蘇雲缈落難後最欠缺的東西。
一朝跌落雲端,感受人情冷暖,也隻有沈霁初還似從前那般待她。
成親當天,鞭炮齊鳴,鮮花紛紛揚揚落下,鋪了一路。
婆子說着吉利話,而後打開廂房大門。
穿着火紅嫁衣的曼妙身姿映入衆人眼簾,頭蓋喜帕,微垂着頭,一雙素白的手緊張地交握着,由丫鬟上前牽引指路,自廂房邁出,左右道賀聲不絕于耳。
喜慶的時刻,蘇雲缈無端想起早已不在世上的爹娘,他們生前最是關懷她的親事,卻不能親眼目睹她出嫁。
想到此處,蘇雲缈眼眶微微發酸,有了淚意。
丫鬟聽她氣息不穩,便捏了捏她的手,“蘇小姐,大喜的日子,不興落淚,讓公子瞧見了不吉利。”
蘇雲缈也覺得在理,便屏息着,直到緩過那淚意,擡腳邁過高聳的門檻。
喜帕微揚,底下出現一隻男子寬大的手掌,掌心向上,堅定而有力,邀請她同行。
蘇雲缈羞赧一笑,伸手握了上去。
堂内燃着不知名的香燭,香味奇特,聞起來令人心蕩神馳。
衆人矚目下,兩位新人立在大堂中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在行至夫妻對拜時,蘇雲缈低垂的視線瞧見自己喜服上金線勾繪的彩鳳圖樣,隻覺周遭一切美好得不真實,忍不住喚了聲“霁初。”
對面剛直起身的男子微頓,沒太在意規章,自寬大的袖袍中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她,拇指在潔白手背上摩挲着,意為安撫。
從此以後,兩人便是夫妻,往後餘生不離不棄,白頭偕老。
下人們簇擁着二人入洞房,說了幾句玩笑話讨巧,見蘇雲缈羞臊難當,便止住了口,一齊退下。
屋内獨餘二人,蘇雲缈後知後覺地想到待會兩人便要像尋常夫婦般同塌而眠,胸腔内心跳劇烈,垂着頭坐在榻上,細白手指不知所措地互相絞緊。
不遠處響起傾倒酒液的水聲。
随着穩健腳步接近,喜帕下多出一隻執杯的手。
按理說,應是先揭過喜帕再飲合卺酒才對。
蘇雲缈雖有些疑惑,可不想他等待太久,便怯怯地接過酒杯。
沈霁初輕笑,與她交纏手臂共飲合卺酒。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間,燒灼感升騰而起。
蘇雲缈本就不善飲酒,再加上這酒又烈。
她捂着嘴咳嗽,臉頰多了兩抹紅暈,腦中也泛起迷蒙。
沈霁初無意掀開喜帕,隻先将酒杯擱回桌上,而後步伐未停,刷地幾聲,接連拉上了簾子。
整間屋子霎時被密不透風的黑暗所籠罩。
蘇雲缈自飲酒後便覺燥熱,背心出了層薄汗,扶着床沿微微起身,“霁初,我有些難受,你将窗子打開一扇好不好?”
若在往日,沈霁初隻會不問緣由地滿足她任何要求。
可此刻,他竟默不作聲地無視了蘇雲缈的請求。
密閉的空間氤氲着熏香,腳步聲再度接近,蘇雲缈目不能視,隻覺逼近自己的高大身軀多了幾分道不明的壓迫感。
心起波瀾,便不能歸于平靜,蘇雲缈扯落喜帕,但四周沒有一絲光線,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即使沒有喜帕遮擋,她依然辨不清對方的眉目。
她隻好嘗試地向前邁了一步,很快便撞上一具硬挺雄厚的胸膛。
她摸到對方瘦削而堅毅的下颌,不等繼續探尋,沈霁初已是飛快地攥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兩人的手心都濕漉漉的,彼此纏膩着。
蘇雲缈仰着頭,按着習慣性的高度,注視着黑暗中的面孔,輕聲懇求道:“霁初,我想看着你,去點燈吧。”
對方靜靜地俯視着她,視線細密如網,讓她産生了錯覺,似乎自己是闖入牢籠中的困獸,被對方輕易掌控着。
忍着驚惶,她再次輕聲喚他。
可沈霁初未動搖半分,手掌落于她小巧的臉側,掌腹接觸到的肌膚無不細膩柔軟。
“霁初……”
她啟唇,感受到那指尖一路下滑,最終停在她的衣襟處。
兩人第一次做親密之舉,蘇雲缈不免猜測,定是沈霁初不想坦露他的生澀腼腆,所以才關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