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去沐浴了,屏風後便是嘩嘩的水聲。
待會兒會發生什麼她心知肚明。
那時裴書敏勸她順應時勢,若懷了孩子就生下來,自有譽國府替她養育,然後她便可安心離去。
現下她還真有些心動,和裴铮這般相敬如賓地生活,她簡直度日如年。
眼下妹妹有了歸處,她也沒什麼可留戀了,趁早自這漩渦中脫身也好。
可若是那樣,就是将孩子當做了脫身的工具。
她受不得良心譴責,隻好暫時壓下了這個念頭。
思慮間屏風後有了動靜。
裴铮擦了身子披上寝衣便走了出來,正停在蘇雲缈近前。
屋内的丫鬟皆被被遣退,僅剩了兩人。
蘇雲缈忙着思考,一時未計較大男人有手有腳何必向她求助,伸手替他攏了衣襟,手指撚住扣子。
鎏金紐子光滑,不好借力,她多耽擱了一會兒。
待系到腰帶時,寝衣輕薄,綢緞甚是順服貼身,稍有起伏就十分明顯。
蘇雲缈不去看那塊高聳的凸起,若無其事地替他系好衣帶。
她的手指輕飄飄拂過,裴铮亦有些心猿意馬。
幾日不近身,她稍一撩撥,那裡便精神抖擻,顯得他像個急色的愣頭青。
他強壓下去那些胡思亂想,稍一低頭,卻看到蘇雲缈俯身時衣領内露出一截後頸,白膩膩的,勾魂奪魄。
外頭雨點打窗,屋内一派恬淡。
蘇雲缈按部就班完成後撤步想走,裴铮卻忽然一摟腰将她抱了回去。
伴着震耳欲聾的雷聲,山一般的火熱身軀将她壓在褥子上。
剛穿好的寝衣被他三兩下扯開,又嫌蘇雲缈身上的衣裳層層疊疊太過嚴實,掌心自衣襟處探入,摸到滑膩的肌膚,手臂一挺,那布料脆弱的跟紙張似的崩開了,珍珠紐扣濺到四處。
蘇雲缈慌得去按他的手。
“别急,待會讓丫鬟去撿。”
蘇雲缈抿着唇将臉埋進被子裡,任他如何也不出聲。
裴铮汗如雨下,扳着她下巴強迫她轉過臉。
她半張臉緊貼着褥子,另半張臉卻是半點歡愉也無,痛苦非常地緊閉雙目,抵在齒間的指節見了血。
裴铮将她翻過身,握着那細白的手指吹了吹,耐心用唇舌撫慰。
“缈缈,你看着我。”
他有心改變她在床上時的拘謹,嗓音沙啞地喚她。
可蘇雲缈置若罔聞,頸子繃緊了似是強加忍耐。
裴铮明明将人圈入懷中,又如尋常夫妻般親密,可心頭卻始終缺了一塊,泛起酸澀。
“缈缈,你睜開眼。”
他不滿足她的冷淡,開始循循善誘,企圖通過身體的反應來證明什麼。
想看她眼尾嫣紅地注視着自己。
他将手塞到她指間,十指相扣。
他去親她的臉頰,她的鼻尖,又去挑逗她最敏感的耳垂。
他要看蘇雲缈滿心滿眼僅有自己。
他喑啞開口道:“缈缈,那一夜你何其主動,抱着我喚我夫君,你我敞開心扉,鴛鴦帳内交頸而眠,缈缈,你難道都忘了嗎?”
說完此話兩人皆是一震。
蘇雲缈如他所願睜開了眼。
可她的眼中無半分旖旎,反而冷如冰霜,逐漸翻湧出對他的恨意。
她知道不應表露出情緒,可就是止不住。
裴铮卑鄙,趁她失憶,以謊言粉飾不堪。
她那時雖失憶,可朦胧地記着自己确實有位刻骨銘心的戀人。
裴铮就這樣厚顔無恥地替換了沈霁初,趁她不備,強勢侵占了她。
他現如今,究竟有何臉面來怨怼她!
蘇雲缈忍無可忍地狠狠推開了他。
裴铮猝不及防被她推開,兜頭一盆冷水澆下,情熱消退,胸口急遽起伏,在看清她的抗拒後努力控制着自己平靜下來。
他弓着腰,烏黑的眉蹙着,有些悔意,方才鬼迷心竅了才舊事重提。
蘇雲缈不着寸縷地垂頭坐在那,細瘦的肩膀顫抖着。
裴铮伸手攬她,想挽回這一切。
可蘇雲缈卻猛地躲開,轉而去撿那撕得不成樣子的衣裳,勉強攏在身上。
裴铮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看她對自己避如蛇蠍,看她鬓發濡濕,臉上還沾着潮熱,神色卻愈發清冷。
他忽而唇角一彎,溢出笑來。
那如夜枭般陰鸷的笑,寒到了極點。
不祥的預感降臨。
蘇雲缈急匆匆地套了小衣,扯過床頭的外衣,胡亂披在身上便想離開。
裴铮不慌不忙地坐在原處,掀起眼皮看她,“這麼快就裝不下去了?”
蘇雲缈驚顫回眸。
他竟早已察覺了。
就這麼隐忍不發,陪她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