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将軍心裡放不下姑娘,盼着姑娘和将軍回去有人護着,卻也憂心姑娘回去又被老夫人那樣羞辱。
賀朝并未說話,隻是嚴肅的點了點頭算作回應,後又看向彩金身後。
周離穿戴整齊手握長鞭的從她身後出來,神色之間滿是桀骜不馴。
“好好的大門不走,非要翻牆,看來将軍這是翻牆翻上瘾了。”周離戲谑地道。
賀朝眉頭一挑,今日本該早早過來的,剛離開大營就被孟夏快馬加鞭地喊了回去,京城來了調令,這才耽擱到現在。
想到那封調令,賀朝心下沉了沉。
接到這封調令的同時,他還收到了二殿下的密信,聖上龍體欠安,恐怕時日無多,故而調他回京也是二殿下的意思。
本朝立嫡立長,皇後的嫡子早妖,二殿下則名正言順,三殿下現在禁足中,卻與他籠絡的那些文臣沒斷過往來,這般所作所為,心思可謂昭然若揭。
聖上讓自己回京,無非是讓自己接管京都五衛,以防有變。
據自己所知,京都五衛的三衛、五衛的指揮使與三殿下皆有往來。
這些年來,賀家暗中也培養了不少武将,都與二殿下過過明路,二殿下十分支持,因為如此,才可讓敵寇知道大辰并非無将,且将才濟濟。
因此,此次回京在所難免,且很可能不會再回西北了。
而阿離……
想到此處,賀朝眼神暗了暗,終于扯了扯嘴角:“可否與你單獨說說話?”
目光看向周離,眼中沒了最開始的笑意,也沒了昨日離開時的意氣風發。
周離不知他又整的哪一出,一時沒開口。
賀朝示意彩金離開。
彩金回頭看了看自家姑娘,自家姑娘沒同意卻也沒阻止,便靜靜回了和銀珠一起的東廂房。
賀朝近前,仿佛真的有事般,嚴肅正經地說道:“進去說吧。”
周離眼中滿是懷疑。
賀朝無奈:“是真有事,絕不捉弄你。”
周離仿佛信了般,轉身進屋,點了盞燈,自顧自地在矮榻上落座。
賀朝也不見外的跟了上來,沉默幾許後才開口:“今日京城來了調令,調我回京,很可能……”
說到此處,他看了方桌對面的周離一眼,隻見周離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麼,對自己說的話毫無反應。
他繼續道:“很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話落,他繼續觀察着周離,發現周離隻是怔愣了一瞬便又恢複如常。
周離:“那就提前恭喜将軍高升了,将軍今後不必再在西北荒蕪之地吃風喝沙,是件好事。”
賀朝心裡有一絲失落:“你就沒别的話要說了?”
周離輕輕點了點頭,望向賀朝,似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請将軍将和離書簽好,或者給我一封休書,自此,一别兩寬,餘生安然。”
賀朝澀然:“你對我、就沒有一點不舍?”
周離神色淡然,意思不言而喻。
賀朝忽而笑了:“如果我不應呢?”
周離:“應不應的,我都不會再回賀家,更不會去京城,沒人能掣肘我,你卻不行。至于你一直拿來說事的和離期限,我不履行你拿我也沒辦法。”
賀朝看出周離一副肆無忌憚的樣子,又道:“我記得你還欠我一件事。”
周離蹙眉。
賀朝:“那日跑馬,你輸給了我。”
周離眉頭舒展,也忽而一笑,看傻子般地說道:“你一直拿來說事的和離期限我都可以不履行,何況一個算不得什麼的打賭?”
賀朝有一瞬的恍然,周離這般平靜,眉梢眼角沒一絲眷戀,說出的話如陌生人一般,讓他曾感受過的綿綿情意仿佛都是錯覺。
周離的确心如止水,隻不過心底也有一絲說不出的怅然。
今日一整天她的确期待過賀朝過來,晚上見他來了也的确很開心。
想見他是真的,想和離也是真的,對他有解決老夫人和她之間的矛盾的期待還是真的。
昨晚周離曾想過,如果他真的能解決她和老夫人之間的矛盾,她不介意繼續和賀朝相處下去。
然而,她的期待才剛剛升起,他卻說他要回京了。
如此,不如把話說說清楚,斷了自己的心意,也斷了他的糾纏。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她習慣了淡然,平靜的說出那些話并不難。
她等了等,見賀朝沒反應,便道:“将軍要說的就是此事吧?既然話已說完,将軍就請回吧!将軍記得将休書差人送來。”
說罷,周離便起身朝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