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在這好好反省罷，晚上我讓人來接你，”

檀郎起身，撣了撣衣角的灰，居高臨下地俯視青兒，嘴角含笑——

“好好教教你規矩。”

“……”

青兒垂眸，聽着男子踩着草堆走出去，聽着他關門後跟下人交談，直到最後再也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音，肩膀才漸漸松下來……

“咚咚咚……”

窗沿處突然響起一陣擊打聲，很輕，但此刻屋中寂靜，所以聽得格外清楚。

青兒汗毛一冽，警惕地看向窗戶——

“……咚咚咚，”

很有規律的敲擊。

“……”

青兒看了眼緊閉的屋門，慢慢爬起來，挪到窗邊。

外頭的人似乎能看到她，安靜了一瞬後，用氣聲喚道：

“青兒，是我！”

青兒眼睛一亮，小心推開窗，看到來人的一瞬間，眼眶就紅了：“柳姐姐……”

“噓——”

柳拾月示意她噤聲，左右瞄了眼，确認四周無人後，她輕聲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青兒搖搖頭，擔心道，“姐姐你怎麼來了？快走吧，小心被他們發現！”

“放心吧，我動了點小手腳，短時間不會被發現的！”

柳拾月握住青兒的手：“對不起啊青兒，是我疏忽大意，才被那老太婆擺了一道，害你又被抓了回來……”

“你别害怕，我現在已經跟裴大……跟裴公子彙合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們的！”

“……姐姐，”青兒看着柳拾月堅定的眼神，抿唇，“這太危險了，你跟裴公子與我非親非故，肯救我一次，青兒已是感恩戴德，不能再要求你們犯險了……”

“青兒，别這麼說，”柳拾月道，“實話告訴你，我們跟玉春樓本就勢不兩立，你隻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

“真，真的嗎……”

“嗯，”柳拾月果斷點頭，“好了，我該走了，你别害怕，等我們！”

話落，她轉身要走，卻被青兒扯住衣袖——

“等等！”

柳拾月回頭：“什麼？”

青兒有些猶豫：“姐姐昨夜，是怎麼從他們手上逃走的？”

“……其實我也不清楚，”柳拾月搖頭，“我被他們灌了蒙汗藥，醒來的時候就在金陵城外的山下，然後就碰見了裴公子。”

“這樣……”

“你怎麼了？”柳拾月看青兒神色躊躇，疑惑道，“有什麼不對嗎？”

“剛才在屋裡，我聽見他們提起了一個姓陸的男人，”青兒擰眉，努力回憶方才檀郎和石威的對話——

“他們說昨夜把姐姐送給了陸先生，還說陸先生很厲害，姐姐你也不好對付……”

“我聽他們言談之間，對那位陸先生似敬似畏，姐姐，你如果認識那人，說不定能從他身上下手……”

“姐姐……姐姐！”

“啊……”

柳拾月猛然回神，看着她：“怎，怎麼了？”

青兒：“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聽到了……”柳拾月應着，表面雲淡風輕，心底卻突突跳了起來——

陸先生……

她認識的，姓陸的，很厲害的，隻有一個人。

可為什麼是他？怎麼會是他？

柳拾月心亂如麻，耳旁是青兒低低的聲音，嗡嗡的，在頭頂盤旋……

“……總而言之，他們已經打算派人在玉金坊四周蹲守了，姐姐你可千萬别去那裡！”

“好……”柳拾月一味點頭。

青兒：“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姐姐你快走吧，等下來人就完了！”

“好……”

柳拾月在少女的推搡下轉身，腳底一個踉跄，才如夢初醒——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得快些離開。

“那個……”

身後再次響起挽留聲。

柳拾月轉身，看見青兒通紅的眼。

她在害怕。

“姐姐能不能……”青兒低頭，有些艱難地開口，“能不能快點來救我……再過幾日，玉春樓裡又要消失一批姑娘，我感覺，我感覺……”

“……我知道現在讓你‘别怕’都是廢話，”柳拾月掏出青兒之前給的金钗，走回去，“這钗子你自己留着吧，萬一遇見危險還能防身，等我們把你救出來了，我再向你讨更值錢的！”

青兒：“好……”

柳拾月沖她笑了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