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伶舟輕車熟路找到C102房間。
金色的塑鋼隔音門擋不住裡面的鬼哭狼嚎,磨砂玻璃透着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沈伶舟提起小蛋糕看了眼。
看來裡面人很多,不知道這麼小一隻夠不夠分呢。
陸懷瑾應該會買更大隻的吧,從見他第一眼,就确定他是個很會處理問題的人,無論多困難的問題到了他手裡也能輕松化解。
沈伶舟羞赧地笑笑,淡粉色的唇呡出漂亮的弧度。
他整理了下帽子,有點不好意思。
看來真的要像網友們說的那樣:一堆人圍着給你唱生日歌,你表面感動開心,實則腳趾都能摳出一座凡爾賽宮。
沈伶舟藏在鞋襪裡的腳趾蜷縮了下。
做了個深呼吸,他的手有點抖,敲了敲門。
無人回應,隻有撼天動地的音樂聲。
沈伶舟輕輕推開了門。
昏暗的燈光侵襲而來,鬼哭狼嚎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安靜到,在那一瞬間,沈伶舟聽到了酒杯中冰塊碰撞的聲音。
“喀拉。”
屋内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明明光線并不明朗,可那些眼睛卻如黑夜中豺狼的眼睛,散發着詭異的光。
沈伶舟一瞬間産生了眩暈感,腳底踉跄了下。
像是窗外陰雨天,暗沉沉的室内很難看清每個人的臉。
可坐在正中間的男人,依然一眼突兀了出來。
在一群姿态各異的男男女女中,他挺拔如松,氣勢悍然,坐在人群中,卻又像是與他們隔開了萬水千山。
沈伶舟的視線精準落在陸懷瑾身上,瞳孔忽地擴張開。
蜂腰翹臀的年輕男孩穿着露臍裝,類似内褲的短褲包不住大腿兩側豐盈的白肉,鼓鼓囊囊。
他趴在陸懷瑾的大腿上,陸懷瑾也很配合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環着他不盈一握的細腰,在沈伶舟進來的前一秒,還在那上面輕輕摩挲。
沈伶舟的視線在那環着細腰的大手上停駐了許久許久。腳底像是黏了膠水,無法再動彈一步。
陸懷瑾漫不經心喝了口酒,目光在沈伶舟身上短暫劃過。
倒是陸懷瑾的朋友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哎呀,小舟,好久不見,進來坐!”
沈伶舟怔怔看着他,雙腳緊繃得厲害,一步也邁不動。
見沈伶舟不動,朋友隻得主動上前拉着人進了門,對着陸懷瑾左側的男生罵道:
“沒眼力見,這是你坐的地方麼。”
那男孩也不惱,眼神似鈎子般随意一掃,柔軟細臂撫過劉海,優雅起身坐到别處。
此時,趴在陸懷瑾腿上的男生也坐了起來,意味不明的清了清嗓子。
朋友将沈伶舟按坐下,給他倒了杯果汁,賠着笑:
“不好意思了,今天是我生日,考慮到你可能不太喜歡這種亂糟糟的環境就沒叫你,不過我讓陸總給你留了蛋糕,欸?你也給我買了蛋糕?你真是太客氣了!我簡直受寵若驚。”
手中的蛋糕盒子被朋友搶走,大喇喇打開。
沈伶舟沒動,肌肉已經僵化,無法動彈。
千瘡百孔的蛋糕是被蠟燭插出的痕迹。
朋友疑惑地嘟哝了幾句,也沒太在意,切了一塊給了沈伶舟。
沈伶舟端着那塊蛋糕,酒精味煙味混合着空氣清新劑的味道,一股腦往他鼻子裡鑽,強烈的窒息感鋪天蓋地湧來。
那些人重新開始唱歌喝酒擲骰子,并沒因為這小小插曲而發生任何心境上的變化。
挨很近,沈伶舟在鬼哭狼嚎的歌聲中聽到身旁的陸懷瑾發出低低一聲:
“怎麼來了。”
沈伶舟瞬時瞪大雙眼,猛地朝他看過去。明明是他要他來的。
但沈伶舟必須努力克制,努力調動面部肌肉擺出微笑,疑惑地一歪頭。
陸懷瑾旁邊那個蜂腰肥臀的男生将手機塞進陸懷瑾褲兜裡,笑着賠罪:
“抱歉陸總,是我剛才拿你手機玩,看到你和這位沈先生的聊天記錄,幾乎都是地點時間和一些看不懂的詞,出于好奇,随便發了條,沒想到把他叫過來了。”
男生嘴上賠着不是,目光卻在沈伶舟身上來回流連。
果然,猜對了,是他們這一行裡專職“出外勤”的高級鴨。
沈伶舟倏然伸手,緊緊抓住短褲邊緣。
如果不這麼做,很容易就會被人看出來他的手在發抖。
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有點呼吸不動了。
陸懷瑾擡手攬住沈伶舟的肩膀,将他按進懷中,對旁邊男生淡淡道:
“沒關系,他脾氣好,說句對不起就行。”
男生雙手合十,笑得如同迎春花:
“寶寶,對不起啦。”
他們這一行,都喜歡喊同行為“寶寶”。
陸懷瑾揉了揉沈伶舟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道:
“今天是徐總生日,他是我很重要的合作夥伴,這樣的好日子就别哭喪着臉,聽懂了麼。”
沈伶舟緩緩翕了眼。
好日子。
他做了個深呼吸,點點頭,擠出微笑。
蜂腰男孩擺弄了一會兒手機,忽然起身在沈伶舟身邊坐下,拉過他一隻手放在掌心揉捏着,笑眯眯詢問:
“看你和陸總關系很好,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沈伶舟頓了頓,手進了褲兜要摸手機。
“他不會說話,你别問了。”陸懷瑾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