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興岩心髒跳動起來。

來了。第一個顧客。特麼的在這低聲下氣陪酒陪聊的沒白搭。草。

于和泰：“不過你什麼時候有這個門路了。不怕被抓？”

“我跟您一樣。我不怕死，怕的是窮。賺錢呗。”

于和泰點點頭，對這話已經聽得耳朵起繭子了。什麼窮啊富啊罰啊法啊的，跟蒼蠅似的，對他造不成什麼實際傷害，但就是煩。煩得要死。

他不關心那些，隻關心：“什麼品種？”

“幻影。聽過麼？”

“沒。具體說說。”

“這樣。我今天帶了一點來，您先看看貨，邊看我邊給您介紹。”段興岩從衣服夾層裡取出一小包白色透明袋，遞給于和泰，介紹：“您可以看到，它跟跟多市面上毒品不一樣，顔色就很特别。紫的。您朋友多，吸的估計也不少，這東西叫做幻影，現在是有市無價。”

于和泰捏着這小包東西放在眼前端詳着：“神仙見着也走不動道？”

“走不動。這東西可以讓您進入短暫的幻覺狀态，體驗到完全脫離現實的狀态。”

“你吸過？”于和泰聽他說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段興岩實話實說：“聽說的。不然它怎麼賣那麼好。您要不信，可以問問朋友。”這樣還可以替我打開市場擴大銷售。

“行。多少錢一克？”

“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您心裡預算多少？”

既然先打哈哈說跟價錢不相關的屁話，那就是準備好好宰自己了。于和泰：“市價多少。”

原本還想詐詐這個傻二代，不過他朋友多，這東西一打聽應該也能知道，第一單生意還是穩妥一些好，“一千三。您是我第一個顧客。這樣，我給您打折，抹成一千。以後要訂貨找我就行。就當互相照顧了。”

事情比段興岩想象中的還順利。沒想到這傻二代還真是……

他晃上公交車，在腦子裡算算這筆單能賺多少錢。不過這個于和泰還沒交定金，隻給了個聯系方式…應該不是不滿意吧。一千的價格倒是能從中小賺一筆，反正現在就算被曾成雙找到又怎樣？天天賣東西拖着不就是了。有于和泰這個長期買家，段興岩不愁後續。

公交車停在站牌邊，段興岩下了車繞到另一個巷口去買菜。

現在天還蒙蒙亮，菜場裡已經擠了很多人了，菜葉子上還沾着水。

祝桐華那女人的嘴巴那麼笨，買個菜也不好意思砍價。草。話又不會說，朋友更是一個沒有，整天悶在家裡當鬼。

段興岩回想當初為什麼會娶她……

漂亮。老實。有點可憐。

又為什麼打她……

一想到祝桐華那雙可憐的眼睛，段興岩就惡心。倒胃口。他用力提着裝滿菜的袋子，往家裡走。

在一樓的樓道裡，段興岩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好像是自己家的方向。

他猛地擡頭，輕手輕腳地走到二樓樓梯拐角，貼着牆壁，耳朵豎着辨認這個聲音有沒有聽錯。

十秒後。

不會錯！特麼的這就是白眼狼段越澤的聲音！草了還敢來這裡？

一層之隔，段越澤完全不知道段興岩此時正在他正下方，聽着他和祝桐華說話。

“下次有事記得早點聯系我。如果你不想待在這裡，打電話跟我說，我來接你。”

“越澤。你現在好高。”祝桐華的聲音聽着很高興，還伸手比劃了一下：“媽媽現在隻能到你嘎吱窩這裡啦。小時候就那麼一點，現在怎麼就長這麼大了……”

段越澤看着她。即使明白這是假的，即使明白現實裡的祝桐華也許從未這樣想過，即使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把這些虛假當真。可看到祝桐華用兩個世界都長一模一樣的臉，用一模一樣的聲音說這些話，他還是忍不住吞咽口水，忍着心髒被重擊後的疼痛說：“沒有人不會長大的。”

祝桐華聽了很難過：“你慢些長大就好了。現在都不抱媽媽了。小時候……”意識到自己又開始像段興岩說的那樣，整天哭喪着臉以後，祝桐華立馬止住聲音，表情急起來：“越澤。媽媽覺得你現在也很好。長大也很好。”

“是麼。”既然我這麼好，你怎麼就不能離開段興岩呢。

“是！”祝桐華用力點頭，笑：“現在還會修燈泡了。”

“……我先走了。”段越澤說完就站在那不動，腳趾和腳後跟好像一分為二了，前半部分在挪動前進，想去擁抱祝桐華，後半部分卻漸漸往外移，想要逃跑。

“…怎麼了。越——”話沒說完就被兒子抱住。

祝桐華愣住。原來兒子長再大，擁抱也是柔軟的。

“媽媽。我現在比段興岩高，也比段興岩能賺錢。你能跟我走麼？”

無人回應。空蕩蕩的樓道裡依然寂靜。

段越澤在心裡嘲諷自己為什麼又說了一遍。帶着早就有答案且被回答過千百遍的問題去詢問獲得一個不可能的答案。

他往樓下走，不知道背後的祝桐華征愣了多久，也不知道背後的祝桐華關上門後有多崩潰和絕望。

就像祝桐華也沒想過，段越澤會在拐角遇上段興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