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孤女,帶着妹妹。
總覺得那些人老是欺負她,用些錢打發她幹這幹那的。
後來,她長大了。
突然明白了阿姨們的好心,她們隻是怕自己倔,不願意收。
可惜,等她懂得這個道理的時候,她已經不太習慣和别人正常相處和交流了。
一切都變了。
她擡眼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麥籽。
妹妹也變了。
但麥籽維護林藤枝的心,從未變過。
“雪雀,多謝你的好意。”林藤枝輕聲開口,她笑了一下。
沈雪雀怔住,她的心動就來源于女人的這一抹笑。
大學校園裡,她看到的,一向冷着臉的漂亮同學,對流浪貓所展露的溫柔笑容。
“其實沒有——”林藤枝頓了下,“那些事。”
“我也準備辭職了。”
“我想繼續進修,商業化的運行模式,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所以雪雀,你不必挽留我。”
她說得真誠,讓沈雪雀連氣都生不起來。
“我真的感激,你對我的幫助。”
林藤枝彎腰鞠了一躬,麥籽有些不悅,但對上那雙眼睛,也跟着不情不願地彎腰。
“小貓術後需要觀察,我們在這裡就可以了。”
“團圓夜——”
“你應該需要回去陪伴家人吧。”
沈雪雀沉默着,過了一會才笑了一聲。
“呵——”
她擡腳走了,經過姐妹兩個的時候停了一下,聲音低啞,悲傷滿得要溢出來。
“林藤枝,我有時候——”
“真想看看你為情所困的樣子。”
麥籽的火瞬間被點燃。
“你!”
手卻被身旁人握住。
“再見,沈醫生。”林藤枝溫聲告别。
門吱呀一聲關上,寒風徹底隔絕。
“别生氣啦,去看看你的小貓吧。”
林藤枝笑着,捏了捏麥籽的手指哄她。
貓咪睡得舒展,麻藥勁還沒過。
“想好叫什麼名字了嗎?”林藤枝看向正緊緊注視着保溫箱的麥籽。
小姑娘驚訝地偏頭看,圓溜溜的眼睛跟貓一個樣。
“姐姐,我們要養她嗎?”對麥籽來說,起了名字,就有了羁絆。
“嗯。”林藤枝應了一聲,“撿到了,就養了吧。”
她的聲音極輕,唇齒之間散出來的。
“姐姐,你說什麼?”
“我說,是緣分啊。”女人回神,指尖插進麥籽的頭發裡。
“是啊,真的很有緣。”麥籽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小貓。
它毛色純白,隻有腹部染了一份黑,像極了流芯的芝麻湯圓。
“我想叫她湯圓。”
“好啊。”林藤枝也看向保溫箱,手指在上面輕輕地劃了一下。
“快點康複吧,小湯圓。”
正月十五,團圓夜,她們又有了新的羁絆,新的家人。
“湯圓!你又喝我杯子裡的水!”
日子跑馬一樣過得迅速,杯裡的熱水都變成了冰水,轉眼到了六月。
“你這壞貓,也不怕拉肚子。”
做了手術的小貓腸胃脆弱,吃得精細。
“小籽,東西都帶齊了嗎?”
林藤枝有些慌張,她嘴裡喃喃念着:“準考證,筆袋······”
“放心啦,姐姐。等我給你拿下好成績。”
麥籽坐在沙發上,長長的頭發垂落下來,懷裡的湯圓掙紮着。
她松了手,仰着頭看女人。
“你這頭發怎麼還沒梳?”
林藤枝眉間一挑,語氣焦急。
“來來來,到這兒來。”
麥籽順從地坐過去,女人溫熱的手指從她的臉頰擦過,又順到耳尖。
“姐姐,你怎麼這麼緊張?”
“我記得你高考的時候,還問我早飯要吃面還是餅。”
麥籽分外淡然,她本就聰明,這段時間更是泡在題海裡,刷到拿到卷子,提筆就是寫。
林藤枝緊張兮兮的模樣很少見,還是因為她,麥籽的心情都愉悅起來,說話都笑着。
林藤枝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眉心,言語無奈。
“你啊。”
“咚!”
“咚!”
老舊的鐘表似乎在催促。
“快走快走,要趕不上公交了。”林藤枝的聲音都不複往日的平靜。
“等下,姐姐,還沒給林姨上香呢。”
點燃的香被插進香爐裡,麥籽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
“林姨,保佑我考試順利。”
黑白相片上的女人笑得溫柔,和林藤枝極為相似的眼眸。
麥籽對女人的記憶,隻停留在——
十歲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