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的香味幾乎被濃郁的酒味蓋過,聞着都讓人胃痛。
“她不能喝酒。”
“小籽過敏不能喝。”
麥籽沒應葉穗的話,盯着葉禮看。
幾乎是異口同聲,林藤枝的眉頭緊蹙,鼻尖微動。
“又過敏了?”葉穗急聲問,察覺到麥籽裹得嚴嚴實實。
林藤枝聽到了這個“又”字,她移開目光,唇線繃了一瞬。
“我看看。”她下意識去扒麥籽的衣領,手被按住,麥籽輕微地搖了搖頭。
“沒事,已經塗了藥。”她很快地松了手。
“那就行。”葉穗沒太在意麥籽得動作,點了點頭。
酒被很快地撤掉,隻餘了一瓶洋酒。
“姐姐,坐吧。”麥籽往前走了幾步,拉開另一張椅子。
自己一屁股坐在了葉禮拉開的那張椅子上,猛地靠向椅背。
葉禮反應很快地收回手,眉毛一挑,沒說什麼,自己走到主位坐下。
林藤枝表情已然平靜,她應了一聲,坐下後看向葉禮:“謝謝葉警官。”
狐狸眼剛瞥了一眼身旁人,麥籽立即悶聲開口:“多謝葉警官。”
“不用謝我,穗穗要求的,我這個做小姨的,肯定要滿足啊。”葉禮輕笑。
姐妹兩個擡眼看向對面的人,剛要道謝。
“噓。”葉穗收回手指,“跟我客氣什麼。”
“生日就要過得開心啊!”她的聲音雀躍,對着葉禮笑,“對吧,小姨。”
麥籽離葉禮的距離不遠,她注意到女人的呼吸急促地停滞了一瞬。
她擡眼,意識到什麼。
葉穗眼睛很大,但笑彎起來,跟她媽媽簡直是一模一樣。
“那就不客套了,開吃吧。”葉禮回神,應合她的話。
她拍了下手,旁邊站着的幾個服務員立刻走過來用公筷幫忙夾菜。
飯桌很長很寬,但也不是夠不着菜。
“這位小姐,您想吃些什麼。”
麥籽怔了一瞬,搖搖頭。
“不用。”
“謝謝,我自己來。”
麥籽摘下口罩,偏頭和林藤枝對視,從彼此的眼睛都看出幾分不适應。
過了這麼多年的窮日子,有錢人的生活真是難以理解。
桌上山珍海味,麥籽一點食欲也沒有,注意到林藤枝也沒怎麼動筷子,心中盤算着跑路的理由。
畢竟葉穗是好心,她不想拂了朋友的面子。
突然,葉穗站了起來,她急匆匆對着服務員說:“告訴廚師,長壽面不要加海鮮了!”
“算了,我自己去說。”
她往外走,又回頭看向麥籽,笑得眉眼彎彎:“原本給你訂了一份豪華長壽面的,讓你不注意身體,沒口福了吧。”
麥籽無奈地搖搖頭,也笑,心中是感激的。
“謝謝你,葉穗。”
其實她并不需要什麼豪華的長壽面,生日——
隻要和林藤枝在一起,哪怕餓着肚子,也是開心的。
她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女人身上。
林藤枝垂着眼,小口地咬着豆腐,咀嚼的動作很輕微。
察覺到麥籽的視線,她懶得換公筷,從自己的碗裡夾了一塊,放進麥籽的碗裡。
“嘗嘗,還不錯。”
“好。”
這一幕落在她人的眼裡有些紮眼,公筷确實幹淨,但在親密的人之間使用,也代表着——
疏離。
葉禮揚了下手,輕聲開口:“我們需要安靜,你們都先出去吧。”
她的手指輕輕地敲擊着桌面,嘴角輕勾,緩聲開口:“小年輕就是感情好。”
“我們做長輩的看着也舒心。”
麥籽拿筷子的手握緊,她猛地回頭看向葉禮。
“你說對吧,林小姐。”她問得是林藤枝,眼睛卻看着麥籽。
心中湧起的同病相憐感瞬間消散。
麥籽眸光似刀,卻得到葉禮挑釁的一笑。
“嗯,挺好的。”林藤枝沉默了幾秒,很輕地應了聲。
麥籽僵硬着脖子回頭,隻看到女人的側臉,眼睛毫無情緒地盯着桌子,機械地咀嚼着食物。
“你——”心中的怒氣有些壓不住,麥籽站起身。
“面來了。”
葉穗捧着一大碗面,葉禮輕微地皺了下眉,迅速從葉穗手裡接過面。
麥籽看着葉穗被燙的微微發紅的手指摸了下耳垂,小姑娘笑着催促:“快嘗嘗啊。”
算了,忍一忍。
吃一口,就帶姐姐離開。
今晚就要說清楚,最起碼假裝情侶的事情要過去。
心中打定主意,麥籽的指尖按住指腹,努力揚起唇角,又壓下:“好。”
雖然沒有海鮮,但昂貴的食材也不少,切片的黑松露壓了一圈。
她們的經濟條件,也就是去年堪堪變好了一點,林藤枝的工資能讓飯桌上多一道她們都愛吃的糖醋裡脊。
往年生日,兩個經濟困難的學生。
一碗親手下的雞蛋肉絲面和老城區蛋糕店的植物奶油做的4寸老式小蛋糕,就是林藤枝能給麥籽的所有。
林藤枝靜靜地看着,葉穗滿懷期待地湊上前盯着麥籽,兩人靠得極近。
距離是以往自家小孩從不會讓人越過的界限。
她睫毛微顫,極快地咬了下唇。
手機鈴聲像是解脫的鈴聲。
“我去接個電話。”
“姐姐——”
麥籽慌張地咽下面條,她站起身,要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