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斷小解電話,司小年調轉方向抄近路,去西門七裡香餐廳。
上次慶功宴沒去就算了,今天是宋金鑫主動上門約的飯,總該要去。
抄近路走,司小年走的是距離西門最近的一排宿舍樓小過道。過道一側是灌木叢,另一側是樓體側身,有時候上課來不及了,他們一個宿舍的人都會走這條小路,然後跳灌木叢出去,能省十幾分鐘。
從八号樓到一号樓,小道狹長幽靜,如果能忽略地上的垃圾,就更完美了。
齊然脫離一衆人,事兒多的要先回宿舍沐浴更衣。他從側樓經過,餘光看見側樓小道上有人穿行,好像……還認識。
已經走過去的他,又倒退回來,不當不正剛好堵在五号樓小道中間。
司小年放慢腳步,等着前面的好狗讓道。
哪知道不是條好狗,是條沒事找事的二皮臉狗。
齊然正面迎着司小年走進,身體一歪斜靠在牆上,大長腿一伸剛好踩在灌木叢上,過道本就狹窄,被他這麼斜着一橫大長腿一跨,堵的嚴絲合縫,除非助跑跨欄,從他身上飛過去,還得齊然好心能伸手搭把手,才能飛跨過去。
他見司小年擡眼看了他一眼,又放慢了腳步,才開口說話:“巧了。”
司小年兩手抱在胸前,看着齊然斜在小道上,一條腿還踩着一米高的灌木叢的姿勢,突然嗤笑一聲:“不巧,剛好看見狗撒尿。”
齊然一愣,去看自己類似狗撒尿的姿勢:“……操!”
臉皮厚的他根本不在乎,一挑眉,呼扇了兩下架着的腿:“劃地盤,沒見過,我的地兒,要想過去,來兩句好聽的。”
司小年抱着胳膊靜靜的看着他“劃地盤”看了兩秒,很認真的說:“你這個姿勢劃地盤沒可能了,尿褲子倒是可以。”
齊然終于不架着腿了,氣急敗壞的說:“放心!哥哥鳥大技術流……”
司小年笑意更大,打斷齊然問:“所以你是上彎鈎,還是下彎鈎?”
齊然:“……”
上彎鈎那豈不是噴泉了,下彎鈎那是花灑,……操!
齊然舌尖頂着腮:“你能不能,别一見面就怼我。”
司小年慢慢悠悠往前走,聲音不似剛才高:“你以後能不能裝沒看見我?”言外之意,我也不是很想看見你。
齊然怒了,鳥哥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一大步跨到慢悠悠走近的司小年面前,在司小年出手前,一掌推在他肩上。
“咚!嗯~~~”不足一米寬的過道上,司小年後背撞在牆上,咬牙哼了一聲。
齊然緊跟着湊上前,推司小年的手抵住人不讓動彈。
司小年咬了下牙,撞牆上這一下除了頭沒磕到,屁股蛋都被撞的生疼:“你是不是……”
齊然沒讓他說完,接過話:“對,我有病?你管治嗎?”
司小年跳舞從來不需要配合,也不跳雙人舞,原因無二,他有些排斥跟不熟的人身體接觸,但有時候咬咬牙也能挺過去。
可是現在他不想咬牙硬|挺,這人太招人煩了。
他抽肩想躲開齊然的手掌,齊然應該剛打完球,砍袖籃球服漏在外面的胳膊和脖頸上都挂着未幹的汗,大褲衩上也有汗漬,手掌的溫度熱就算了,掌心還“突突突”跳個不停。
“你也不胖呀!”齊然掌心下是司小年肩骨,有點硌手,他剛說完,司小年擡膝蓋要頂他。
“啪!”齊然另一手精準的握住司小年的膝蓋,兩個人都用了力氣去制霸對方,所以哪怕膝蓋和掌心中間隔着一層布料,撞在一起的聲音也不小。
“夠狠呀!頂我胃上得胃出血,頂蛋上得爆蛋!”齊然正因為壓制住了司小年自鳴得意。
他是兩隻手都用上了,司小年兩手卻空着,司小年速度敏捷是齊然見過的,也是被他誇過多少遍的,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體會到了。
齊然話剛落,司小年兩手抓住他的肩,猛地下壓。在齊然松開制住他肩和膝蓋的手時,他的另一隻膝蓋已經頂在齊然小腹,随後是胸前下側,雖然都不是緻命位置,他也沒用幾分力道,但足夠齊然無聲呻|吟幾秒。
“啊~~你,我日!”齊然後退半步靠在灌木叢上,大高個子給灌木叢快壓塌了,他捂着肚子起身跟司小年并排靠在牆上。
司小年踢了踢他的球鞋:“收腿。”
齊然不但沒收腿,反倒把腿又伸長了,跟顯擺他兩條腿有多長是的。
“等等,我感覺我需要120。”他揉着肚子,假裝自己炒雞脆弱。
司小年斜眼看他裝。
齊然伸腿伸的上身下滑了些,視線比司小年低了半頭,他略擡頭看司小年,沒頭沒尾的說:“就你給我的那隻薰衣草,我封在玻璃試管裡了。”
司小年幾分鐘前碰上齊然還沒有不悅的神情,但是一提到薰衣草,臉色立刻不好了,有些冷,還有些硬。
他看了齊然兩秒,冷聲說:“扔了吧。”
齊然微怔:“……你要看看嗎?”
司小年語氣也生硬了許多:“不看,讓開!”他擡腿邁過齊然的膝蓋上方,想走。
齊然挨打沒記性,他在司小年擡腿,下盤不穩時,伸手拽了司小年胳膊一下,導緻司小年側身撞在他胸口。
司小年渾身的汗毛孔加上身體裡的血管,迅速收縮,再迅速膨脹,他倒向齊然胸口時,齊然的呼吸掃過他耳廓,帶着笑意的目光像射線一樣從他太陽穴穿進去,在從另一個太陽穴鑽出來。
那種被别人透視的不爽,瞬間暴漲全身。
齊然發現玩笑可能開大了,想緩和氣氛,笑着問:“你怎麼跟個姑娘……”
“砰!”司小年毫無預兆的一拳砸在齊然耳側。
齊然被這一拳震的眼球都晃動了,耳膜像是被超分貝激了一下似的,竟然出現了耳鳴。
司小年下颌緊繃,甩開齊然還抓着他胳膊的手,一呼一吸間理智回籠,他控制着略有些急促的呼吸,低聲問:“姑娘你碰過多少?”
齊然驚到了,也吓到了,最後被噎的說不出話,姑娘他也沒碰過,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一秒的思考時間裡,司小年走了。
司小年努力壓制着輕喘的低語聲,還在齊然耳邊回蕩,随着呼吸噴出的熱氣裹挾着一股陌生的味道鑽進他的鼻腔,滲透進他的皮膚裡。
臉上被司小年的氣息噴到的皮膚少的可憐,但激起的感覺卻足夠清晰、震撼。
類似一種輕撫。
陌生的溫度。
陌生的氣味。
一呼一吸間,努力壓制卻不能平息的急喘!
齊然仰頭用後腦勺磕了一下牆面。
不清醒,又磕了一下。
“咚……咚!”
七裡香那邊已經走菜了,一箱啤酒也分光了,也沒等到齊然。
齊然這個澡,洗的尤其的長。
衛生間門大敞開,然後又把寝室窗戶大敞開,他靠在書桌前閉眼擦頭發。
一閉上眼,剛才洗澡時的浮想聯翩又冒了出來,在血液裡洇洇流動,鼓動起燥熱的神經。
他跟老大說自己的一個T小片片都删了,不是吹牛,是真的删了。
一個T裡面的資源挺雜,小哥哥小姐姐,壯漢蘿莉都有,甚至還有矯正治愈類的片子。
現在看來,全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一句耳邊低語,他就交代了。
掙紮了這麼久,齊然覺得自己也不用醫者自醫了。
他想,就算司小年跟他不是一路人,他也該感謝司小年幫他間接的正視了自己的問題。
也許他就是在等這麼一個人出現,才肯承認自己“與衆不同”。
那……你呢?他在心裡問。
灰白半袖T恤,黑色九分休閑褲,一腳蹬的帆布鞋,齊然換好衣服出了宿舍又返回來,拿了兩瓶藥和一盒創可貼。
七裡香二樓包廂,還是上次慶功宴的包廂,牛格和宋金鑫上座,端正的有如拜高堂的兩位高堂。
這倆人平時都不是這個德行,但是隻要放在一起,都忍不住的想端着。
司小年跟小解坐在另一桌,一開餐校籃的人開吃拼酒,他倆貓一起吃雞。
小解放出狠話:“是男人就堅持八分鐘!”
司小年毫無壓力的回了一句:“是男人就堅持八分鐘!”
齊然推門進來,就聽見司小年這句話,頓時有點心虛。
回想了一下,怕啥!他十八分鐘都能堅持!否則要他這隻大鳥有何用。
齊然沒去打破牛格和宋金鑫的尴尬圈,拖了個椅子,強行擠到司小年和另一個隊友中間。
司小年看見空椅子緊挨着他的椅子放好,沒擡頭,說:“地兒太小,要不你坐桌子上?”
很多人從校内看過齊然和司小年在女生宿舍樓前打架的一幕,都以為這倆人是萬年互杠,打死不和好的那種。
校籃的人拽了拽齊然,示意他可以跟齊然換個位置。
齊然渾不在意,愛怎麼想怎麼想,長臂一伸,胳膊直接搭在司小年椅背上。
一大桌滿滿當當做了12個人,除了齊然和專心吃雞的司小年,10個人不約而同的倒吸氣。
校籃和舞蹈社團都有大一的新生,齊然訓練起來是個魔鬼,司小年狠起來那就是東方教主在世。
這倆人坐一起吃飯,這群小可憐總感覺吃着吃着就要掀桌子,掄酒瓶子,開幹。
想想就……毛骨悚然!瑟瑟發抖!
司小年的右手四個骨節因為砸牆上那一拳,破了皮,血沖掉了,這會兒已經凝成了血珠。
齊然從兜裡先掏出一瓶噴劑碘伏放到司小年面前,又放了一瓶藥面兒,最後是一包創可貼。
司小年沒擡頭餘光瞥見了齊然放他面前的東西。
非常不領情的說:“胳膊沒地兒放,可以别帶來,還是我幫你找個地兒放。”
小解五分多鐘就挂了,司小年這邊馬上就吃到雞了,完全不受影響。
齊然一扁嘴:“你說放哪兒?聽你的。”
一桌人的筷子都伸的不長,恐怕伸長了打起來時候,抽不回來。
齊然的話傳到司小年耳朵裡就是騷話。
這句話,暧昧成分有,挑釁成分也有。
聽到其他人耳朵裡也是赤果果的威脅恐吓。
“啪!”成功吃雞!
司小年臉上表情還算明媚,手機屏幕關掉,終于擡頭斜了齊然一眼。就在這時,他突然以一桌人震驚的手速,抓起齊然的胳膊擰到齊然的椅背後面。
“操!”
“噢~~”
“我嘞個去!”
“0.158秒。”
“按秒表了?”
“不,掐指一算。”
齊然“嘶”了一聲,表情稍微抽搐一下,很快恢複如常。
另一桌,牛格終于看不下去了,大嗓門的嚷嚷:“你倆分開坐,要不然過來陪我坐。”
齊然和司小年這一桌,剛才還伸筷子的人,這會兒筷子都吓掉了。
齊然恨其不争的瞥一眼自己帶的新人:“膽兒呢?”
新人很慫也很直白,如實回答:“破,破了。”啊啊啊啊!媽媽有人打架!好兇啊!
司小年起身去了牛格那桌,他們倆坐在一桌,這頓飯估計都吃不好,何必吓唬小孩兒。
齊然不這麼覺得,本來一周就見不上一面,挨打挨怼也要積極跟上。
司小年剛坐下,坐司小年一旁的男生被齊然拍了兩下肩。
齊然大拇指往肩後一指:“去那桌。”
被拍的人是校藍的新人,聽見齊然聲音“噌”的起身,聲音洪亮的喊:“是!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