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小年驚訝的微微張着嘴,臉上所有表情都變的有點滑稽可愛。
代東郎得到意料之内的驚喜,笑意更甚,曲指敲了敲前台:“坐下說怎麼樣?”
司小年穿着咖啡色圍裙從裡面出來,問:“你是指導員,還是學長?”這人實在看不出來是哪冒出來的,法學院他肯定沒見過這人。
“是師兄,我本科畢業時你剛好入學,現在是在職研究生,師出老徐門下。”代東郎坐下後說。
司小年可不想叫一聲師兄,但師出老徐門下還真就是師兄。
“辯論賽我不知道我被提名了,我去不了,因為我報了6月份的司法考試。”
代東郎有些遺憾,但沒勸,問:“我之前司法考試的資料還留着,需要的話,下次過來我帶過來,有這幾年的題型……”
司小年對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畢竟一次性考過,要省很多事。
将近十點半,代東郎才起身要走,臨出門前又問:“看你背了個很大的包,要出去玩?”
司小年拿着電動門的鑰匙站在門裡“嗯”了一聲。
代東郎:“辯論賽安排在政法大學,非常值得一去,還是希望你能參加,畢竟老徐推薦的人不會有錯。”
司小年笑的疏離禮貌:“我不健談,算了吧。”
代東郎也跟着笑,背着路燈的臉有些模糊,笑意朦胧,跟司小年那天傍晚在河邊看見他的時候,很相似。
司小年有些疑惑的問:“河邊那天真的是你,我傍晚出去的,回來時很晚了。”中間隔着好幾個小時,這人一直在河邊?
代東郎站在台階下,略微擡頭看着司小年:“中間我去食堂吃了頓飯,沒什麼事又回河邊待了會兒,那天心情不太好,看見你還挺驚訝,算是唯一一點值得高興的。”想到什麼,他臉上漏出傷感的表情。
司小年沒說話,擺了擺手,代東郎從便道走了。
他記得第一天送快遞,送出去的第一份就是代東郎的,距離Flower.coffee很近。
電動門落下,把一城的喧嚣關在門外。從門邊往前台走,邊走邊關燈,隻留幾盞小燈給需要吸光的花。
他坐在司大年侍弄盆栽時坐的小闆凳上,啃着燒鵝,對着花架上的花出神。
吃完東西很困,也不想動,坐在小闆凳上直到困的差點一頭栽倒,才起身回了司大年的迷你休息室。
小屋裡沒有窗戶,放一張單人床,關上門甚至不通風,除了牆上幾盆綠植,和固定的一缸鳳尾魚,再無其它。
這個小小空間,給司小年的感覺很舒服。
安靜的能聽見鳳尾魚在水裡遊動的聲音。
開着燈,門留着一條縫,興許是睡前一直盯着魚缸看,司小年夢了一晚上,他們三個在水庫摸魚的夢,真實的很快樂。
司大年的早點估計買的是四人份的,她自己吃了半人份的,剩下全部塞進司小年的肚子裡。
司小年坐在客車上時,都不敢太使勁往下坐,生怕一使勁吐一車。
客車從成山市開往南縣,越靠近南縣,路颠簸的越厲害,司小年想吐就不隻是想想,每次一有大的颠簸,他就趕緊掐自己脖子。
立刻把往上湧的酸意給扼殺在脖頸以下。
客車停在路邊,司機扭頭沖車廂裡吼了一嗓子:“蔬菜村的下車。”
司小年起身從行李架上拿包,趕緊下車,他雙腳剛着地,客車屁股一撅,揚起灰塵漫天,車影朦胧的開走了。
“操!咳咳……”司小年終于沒忍住罵了一句。
他退到臨街商業前,才看了看四周,應該還沒進縣城裡,四周不繁華,即便是縣城該有的繁華也沒有。
身後是一個漁具商店,漁具商店旁邊是戶外用品商店,另一邊是爬山越野用品店。
司小年不知道這邊原來是景區,看這些商店就知道附近應該有山能爬,可以露營,還能釣魚。
他正四處看,不遠處一輛私家車開過來停到他面前,一張曬得黝黑的胖臉從車窗伸出來,看着他問:“兄弟,去哪兒?海釣還是爬野長城?”
司小年嘴角一抽:“去蔬菜基地,蔬菜村。”
司機一擺手走了,又留給司小年一車屁股的灰塵。
司小年受不了了,翻書包找出一個一次性口罩帶上。
這時,他身後有人說話:“去蔬菜村,坐老齊的車,還便宜,你拼車過去要你25,30,忒貴。”
司小年回頭瞅,聲源來自漁具店和戶外用品店中間坐着打牌的人。
他問:“叔叔,從哪坐車?”
打牌的中年男人沒看他,後揚胳膊一指身後:“就這個,先等着,人去買東西了,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司小年到了謝,走到車旁看了看,是輛電動四輪車,看着跟汽車沒什麼區别,但還是小了一圈,電動就電動車吧。
而且還是輛“接孫子專用”的電動車。
後車玻璃上明晃晃的貼着“接孫子準用”五個大黃字,每個都有拳頭那麼大。
司小年拍了兩下胸口,天氣悶熱,他又想吐。
等了幾分鐘也沒人來,司小年把包往車頂一放,轉到車的另一邊,蹲到車的陰影處。
“诶?誰的包?”
“臭小子給你拉了個活,哎?人呢!”
司小年剛蹲下,聽見這兩句對話。其中一道還算熟悉的中低音,讓他不知道是胃疼還是頭疼,總之聽完哪哪都抽抽的疼。
“人走了,包留下了,這,不會是劫富濟貧的大蝦……”齊然的話戛然而止,看着慢慢起身的人,口罩慢慢拉倒下巴上,一臉要吐的表情瞅着他,如夢似幻的他一度磕巴了“你,啊,是你……怎麼……”
司小年一擡手,意思是“你先别逼逼”,然後轉身跑到路邊的樹下,還沒蹲下“哇”的一口吐了。
齊然站在車旁一臉震驚的看着撐着樹吐的停不下來的司小年,他擡手摸了摸自己臉。
他有那麼難看嗎?看一眼,就能吐成這樣?就算他長成如花,也不至于這麼吐吧。
那些誇他帥炸天的人都是瞎子麼?還是真愛?
他又迷茫了!司小年總能讓他一秒陷入迷茫中。
三份半的早餐司小年一點都沒消化,全部給樹施了肥。
他起身抹嘴,走回車邊,把包從車頂拿下來,水杯是滿的,是早晨司大年那個給弟弟塞了三份半早點的親姐姐給他灌的水。
司小年看都沒看杯子裡是什麼,他想趕緊漱漱口,結果喝了一大口……猕猴桃汁!
親姐啊!
對于要在窮鄉僻壤住三天的司小年來說,這一大杯猕猴桃汁太珍貴,吐了太可惜,所以他給咽了。
齊然擡手捂眼:“求你轉過身去。”讓他以後還怎麼下得去嘴,呸,下得去手。
漱口水咽了!這都什麼愛好呀。
司小年跟沒看見齊然似的,去找戶外用品店的老闆借了個鐵鍬,從樹根處挖了點土,把自己吐的地方蓋了一層土。
再回到“接孫子專用”旁邊,齊然已經淡定了不少。
“你去蔬菜村?”
“嗯。”
“去蔬菜村幹什麼?”
“走不走?”
“問你呢?去蔬菜村幹什麼?”
司小年不說話了,拎起包要走。
齊然閃身拽開車門:“上車。”
司小年真沒想走,畢竟這麼長時間過去,除了偶爾經過的私家車,他連個三蹦蹦都沒看見,于是果斷轉身鑽進車裡。
齊然:“……”說好的抵死不從拉拉扯扯呢?果真,小說裡都是騙人的。
他早上出門前,爺爺扛着魚竿站在門口挂曆前念:“五月一号,好日子,宜出行,宜嫁娶……”
齊然怎麼也沒想到今天這麼宜出行,順道撿了這麼大一個孫子。
他看着司小年往車裡鑽,嘴賤的來了句:“上車,大孫子。”
司小年動作一頓——要不他還是走過去吧。就憑這張嘴,司小年就不确定會不會一個沒忍住吐齊然一臉早點。
齊然趕緊喊:“不是不是,這是我爺爺接我專用,以前我一上車他就來這麼一句,我純粹是給自己喊的……”他說着上手推着司小年的背把人給強推了進去。
坐到駕駛位上,齊然還愉快的喊了句:“蔬菜村走起!”
司小年仰靠在椅背上,生無可戀的閉上眼,轉頭面向窗外:“閉嘴!要不吐你一臉。”
齊然依舊很愉快,心情美麗到爆表,發自内心的說:“好嘞!”
路總算不颠簸,但是越走越曬,太陽熱辣的快把車烤化了。
司小年忍不住問了句:“能開空調嗎?”
“沒有。”齊然把四個窗戶全都打開了,“這樣呢?海風吹~呀~吹~的也不熱呀。”
司小年:“……”能不用唱的嗎?想吐。
齊然扭頭看看司小年:“你是不是中暑了,還是吃壞東西了,你可别說是因為看我看的,你敢說,看見沒,”他手伸出車窗外一指波光粼粼的海面,“我拉着你跳海。”
司小年徹底無語了。
又開了一會兒,不甘寂寞的人又開始搞事。
“聽歌嗎?”
司小年心想,聽廣播比聽你逼逼強,于是聲音略微大點的“嗯”了一聲。
然後……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調皮又靈敏,他們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綠色的大森!林!”齊然一邊歡快的唱着《藍精靈》手指一邊在方向盤上打着節奏。
司小年驚的給不出表情,隻是半張着嘴,看着齊然陶醉在自己的歌聲裡。
誰他媽要聽你唱歌!!
唱歌就唱歌,你他媽尾音上挑個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