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厭。”
尤利娅搓了搓手指。
應星回頭看向尤利娅,感覺自己似乎聽見她輕聲抱怨了什麼:“什麼?”
“沒什麼^^。”尤利娅轉移話題,笑吟吟問道,“離開幕式還有一段時間,有想要逛的地方嗎?”
“我……對那些沒什麼興趣。”應星有些神色恹恹。
“好吧,那跟我來吧~”尤利娅拉着應星往室内走去,話尾尾音飄得悠揚,“别擔心啦,你很快就可以回家去的——或者說,等諧樂大典結束後你還沒回去的話,我會幫忙的~”
一直心情低落也不能解決問題呀~
應星盯着尤利娅的後腦勺,輕輕“嗯”了一聲。
暖色的明亮燈光照耀着室内,少女銀白色的發絲反射着環境光的顔色,亮眼且漂亮,像是顔色多變的水母。
聚集在晖長石号的人們相互交談,室内人聲鼎沸。
有的人忙于社交,有的則忙于享受打賭帶來的快感。
尤利娅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星穹列車的幾人,找到了室内安置遊戲機的區域,拉着應星一起打了幾局遊戲。
“Game over!”
“哈哈,我輸了!”看着遊戲機界面上偌大的字符,尤利娅松開了自己緊握着手柄的手。雖說輸了遊戲,她看起來也沒有多失落。
應星悄悄松了口氣,手背在身後,手心悄悄在一角擦了擦。
跟尤利娅玩了五局遊戲,他剛才險險才赢了一局。
“哦,開幕式要開始了。”尤利娅看到衆人接二連三向室外走去,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卻半步未動。
她向來對這一類例行公事的演講沒什麼興趣。
“尤利娅小姐——”吟遊詩人裝扮的青年站在樓梯上,趴在欄杆上,幾乎探出半個身。
“貝爾那。”尤利娅擡頭,“你不去聽開幕式演講嗎?”
貝爾那三兩步起步,然後直接從欄杆上滑了下去。
他快步走到尤利娅面前,誇張地聳了聳肩,手指靈活地轉動着手中的長笛:“我一會兒就去。”
按照尤利娅的計劃,離舞台近的地方可是一等席。
“倒是您——和這位先生,不一起去麼?”
“一會兒就……等等。”
注意到貝爾那手中極為眼熟的長笛,尤利娅話說到一半就緊急掐斷,她瞪着貝爾那手中的長笛,面露驚訝。
“你把它帶進來了?”
在諧樂大典期間,按照家族檢查的嚴密程度,他怎麼把這一件“奇物”給帶進來的?
“秘密。”貝爾那得意笑道,“拿這玩意兒清理蟲子的話,很方便!”
“厲害呀。”
尤利娅挑眉,她之前自己想去清理真蟄蟲群的時候,也确實有把貝爾那給叫上了,她在結束的時候還有些驚訝貝爾那清理蟲群的快速,原來是這麼解決的嗎?
“不過小心些,可别被那群獵狗給發現,然後被他們纏上了。”
貝爾那:“自然。”
“哦,那邊快開始了!”他聽到外面聚集在一起的人們漸漸變得安靜,“那我就先走了一步咯!”
“嗯,快開始了呢。”尤利娅偏過頭,注視着窗外半空中遊曳而過的金魚。
金魚搖晃着色彩豔麗像是紅色綢緞的半透明尾巴,彩帶被卷起又落下,為這片空間增添上幾分迷幻的色彩。
尤利娅姿态放松地靠在欄杆上,頭微微向後仰去,晃了晃手中的水晶高腳杯,色澤清亮的半透明液體随之在杯中晃動。
“你喝酒了?”
去外面聽了一會兒演講後就立刻回來的應星看到尤利娅手中的杯子後,眉心跳了跳,心中湧上了不好的預感。
他隻是離開了一分鐘不到……!
應星湊近尤利娅,從她手中的杯子裡和身上聞到了一股酒氣。
“你……還好嗎?”他沒見過尤利娅喝酒——暫且不論她看起來依舊是個未成年——因此他把握不準她的酒量,甚至有些擔憂她的意識是否還清醒。
尤利娅:“我沒醉。”
說着,她仰起頭,把剩下的半杯酒全都倒進了嘴裡,“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她把酒杯重重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身體晃了晃,打了個充滿酒氣的嗝。
“我沒醉。”她再次嚴正聲明。
過了一會兒,她用清醒的那部分意識估算了一下時間,覺得時間拿出了手機。
朋克洛德的駭客,隻要能和對方真心處上朋友,對方就是非常好說話的一款幾乎萬能的“許願機”——盡管有時候會有些傲嬌。
借着早些時候拜托對方寫的簡易駭客程序,尤利娅的匿名賬号輕而易舉地就潛入到了他們為尋找花火安放的炸彈的群聊當中。
“花火安放九百九十九個炸彈在花火娃娃體内?别開玩笑啦,她可沒這耐心。”尤利娅輕聲哼了一段婉轉的旋律,唇角愉快地上揚,“我敢打賭,她隻有最後一個,也就是暫時沒有出現的第一千個炸彈會真的爆炸。”
雖然尤利娅看過的“劇本”裡隻寫了晖長石号上的虛數中子彈會爆炸,然後盛大的煙花會出現,但尤利娅打賭真的會爆炸的肯定隻有最後一個炸彈,而前面故意制造焦慮讓那些人慌忙去找炸彈,都隻是花火的惡趣味——在逗他們玩而已。
[「同事二号」加入了群聊]
[同事二号:隻是小小放個煙花有什麼意思?]
[同事二号:笑.jpg]
[同事二号:讓事情變得更熱鬧一些怎麼樣^^]
[「同事二号」離開群聊]
尤利娅不管自己的話語會對群聊中的衆人造成多大的影響,丢下自己想說的話後就直接退出了群聊。
她眼角餘光瞥見那名為“星”的青年匆匆從窗邊走過,目光四處逡巡着,盡力不遺漏任何一個角落地尋找着“花火娃娃”,于是,她腳步輕移,躲進了對方的視覺盲區。
“哎呀……”尤利娅低聲抱怨,“來找花火娃娃的人也太多了。”
被拉着一同蹲下躲起來的應星瞥了眼尤利娅,輕歎了一口氣。他一隻手繞過尤利娅的脖頸,虛虛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隻手則撐在膝蓋上,做好了要是一不小心被發現就直接拉着她跑路的準備。
——明明根本不需要躲起來,隻需要僞裝成普通遊客就好了,但尤利娅這仿佛做賊心虛似的一躲,往角落裡縮着,再加上衆多熱情的好心人恰好正在幫忙尋找花火安放的炸彈,她這樣的行為反而會讓人直接聯想到她可能有問題。
等下,他剛才應該是來得及拉着尤利娅走的。
應星注意到有人在往他們所在的角落接近,突然反應過來,感到了些許懊惱。
……但他為什麼就順着尤利娅的動作,和她一起在這地方躲着呢?
應星的手下落,輕輕落在尤利娅的肩膀上。
——别擔心。
尤利娅側過頭,輕快地眨了眨眼。
她漂亮的蜜糖色眼瞳中,仿佛有融化的金子在緩慢流淌着,閃爍着燦爛的金光,同時好像還散發出一種帶有水果糖甜香的氣味。
……哦,确實有。
她聞起來像是被糖腌入味了。
應星慢慢收回自己搭在尤利娅肩膀上的手臂,身體盡量向後靠。
不知名的糖果的甜又黏膩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牢牢勾住了應星的注意力,讓他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緊張的視線從正在往這個角落來的銀色牛仔身上移開,轉而落在了尤利娅因環境光線變化而顯得略有些黯淡的銀白發頂上。
銀色的牛仔逐漸接近應星和尤利娅所在的角落,他身上槍械與金屬碰撞、機械關節運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應星注意到後,有些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雙手用力握拳,手背突出了青筋。
“呼——”尤利娅半眯着眼,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她在心中哼着歌,腦袋有節奏地一點一點,戴着手套的雙手交疊在一起,勾着半透明絲線的手指在她估算好的時候輕輕一動。
她心中哼唱的歌曲恰好進行到了最為激昂的重音部分。
與此同時,所有正在晖長石号上的人的眼前突然一花,仿佛電視機花屏一樣的界面在短短半秒内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以一種讓人眼睛難受的方式閃爍了兩秒。
等詭異的畫面消失在眼前後,他們發現周圍的空氣竟都變成了淡淡的玫粉色,豔麗的玫紅色桃心光暈則随機出現在晖長石号的各個地方,按照同樣的頻率緩慢閃爍着,看起來意外的有些……“浪漫”。
飛船上所有的音箱都播放起了同一首輕快但曲調詭異的歌曲。
後台維護人員打了個哆嗦,被吓了一跳,瞌睡蟲直接被吓跑,慌慌張張試圖切掉這首歌,卻發現即使自己給設備拔了插頭、關了電源也切不掉這首突然放起來的、并不在預定好的歌單中的曲子。
“A-ma-zing~”
隻說了一個單詞,語氣和語調卻能變化三四次的少女的聲音突然想起,通過廣播傳遍了整個晖長石号。
正找到新一個花火娃娃的星腳步一頓,覺得這個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花火的遊戲設計還是不夠大膽呀……”在廣播中,少女輕聲抱怨了一句。
緊接着,她說話的聲音頓時變得有些尖銳,似乎還帶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惡劣情緒。
“所以……讓我們把事情變得更熱鬧一些吧~”
略帶神經質的張狂笑聲響起,讓所有聽到聲音的人心中突的一跳。
聽起來像是公司通緝令上的哪個神經病……
玫粉色的薄霧劇烈翻湧着,鎏金色的光點在半空中劃出燦金色的痕迹,随後與薄霧攪和在了一起。
過了四秒,薄霧停止翻湧,開始緩慢流淌起來。
“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