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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深十一點半才回來,解方被尿憋醒,迷迷糊糊起來上廁所。
從卧衛出來的時候清醒了些許,聽見外面好像有人在交談,然後是疑似遠去的腳步聲。
正好口渴,解方便出門去廚房找水喝。
客廳昏暗沒有人,隔壁客卧開着門,洩了光出來,解方向裡一看,裴雲皎正坐在書桌前,背對着門,貌似在看書。
真是刻苦,半夜了還不忘内卷。
解方心裡揶揄。
裴雲皎微微低着頭,暖光打在他的頭發絲上,他很安靜,肩膀很寬,偶爾手肘動一動,書翻頁的聲音随即響起,沙沙的,歲月靜好。
解方鬼使神差地站在原地盯了他半晌,才扭頭去廚房找水喝。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看着裴雲皎平和的背影會想起睡前他和陳明煦争論過的那隻小貓。
夏日的蟬鳴聒噪,很悶,解方穿着薄短袖,一口一口地把冰水喝完了,舒出口氣。
……可能是孤獨的背影讓向來心軟的他又動容了吧。
有些時候心軟真的該死。
養貓,那不是要命嗎。
他就算是瘋了,也隻接受自己豁出去親手養一隻,掉毛什麼的他自己來收拾、自己來防禦、自己來把握。
而不是在上有兩隻狡猾狐狸的情況下還給自己加個絆腳石。
那真是活膩了。
再心軟,也不能這樣心軟。
短短半分鐘,解方就把自己的矛盾勸和了,回卧室時,客卧的門已經關上。
他不知道裴雲皎睡沒睡,也不關心裴雲皎睡沒睡,兀自潛入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第二天傾盆暴雨。
因着白噪音,解方差點睡過頭。
起來時陳明煦果真沒有摻和早飯這一環節了,而是裴雲皎系着圍裙,在鍋裡炒青菜。
解方沒見過這種時候的裴雲皎,感覺有太反差了,在學校裡裴雲皎高高在上的,就算是挺好相處,那一張冷臉也顯得很不近人情。
窄腰上拴着圍裙的帶子。
解方怎麼看怎麼覺得有種别樣的感覺。
不算難看。
應該是……
人夫感。
那種,無法言語的溫暖的感覺。
桌上擺着水晶包和煎餃,每人還有一碗粥,香得解方犯迷糊。
他喉結一滾,咽了咽口水,裝作不在意般随口提道:“……做那麼多。”
裴雲皎聽到他說話才扭過身。
“起來了。馬上炒好了,你先吃吧。”裴雲皎說着扭回頭炒菜。
解方□□嘴唇,沒有先動筷。
自從阿姨沒來做早飯了,他就沒吃過那麼豐盛的早飯了,都是些阿姨做的熱一熱就可以吃的東西。
沈水也建議過他出去吃,可他不習慣出去和大家一起擠早餐店,而且他也不想惹解深不高興。
縱然陳明煦和他結婚後,他的某些用漠視來息事甯人的行為讓解方挺不爽的,但無論如何,十六歲之前,他和他爹的關系還是很好的。
解深從未嚴格要求過他什麼,一個人拉扯解方也不言語苦累,解方從小到大,大大小小的病非常折磨人,三天兩頭跑醫院,身為父親他從未有過抱怨,解方覺得他這個父親之前做得很合格很優秀。
所以解方從小就知道要好好聽父親的話、要好好的保護自己不要總是生病、要減輕父親生活上的壓力,這是父子倆相依為命的情況下下他自願分擔的。
他不希望對他掏心掏肺不喊苦不喊累的解深對他失望。
自己做早餐,就是一個極小的、解深遞來的挑戰。
雖然解方一直沒能做好吧。
但也……起碼是沒有向解深認輸過。
裴雲皎炒好了青菜端出來放桌上,把筷子給他,“等我?快吃。”
解方接了,沒說話,默默吃飯。
裴雲皎的手藝很好,不去做廚師都屈才。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大得解方覺得這個上學的路程或許會很艱難。
……以前也是有司機接送的。
自從上高二,陳明煦逐漸會說枕邊風了,他有司機接送上學這件事也被撤銷了權利。
他一邊喝粥,一邊瞥裴雲皎。
裴雲皎很從容,像是一點都不為暴雨天擔憂,解方皺了皺眉,忍不住先一步問:“……待會兒走路去上學?”
“可以打車。雨太大了。”裴雲皎說。
解方嘀咕:“……這麼大的雨根本就不好打車。”
裴雲皎看了看窗外的天,說:“等我們出門時,應該會小一些,打不到車就撐傘徒步,走慢些也無所謂。”
解方不知道他為什麼能看出來雨什麼時候減小,但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常識很差,所以點點頭,“……好。”
吃過飯,解方把雨衣雨靴雨傘都翻出來,裴雲皎背着自己的書包,提着解方的書包,站在玄關看着他,“……這些都要帶上?”
解方不解他為什麼會問這個明擺着的事情,“不然呢?”
裴雲皎思考了一會兒,明白了什麼,從鼻腔裡送出一聲“嗯”。
解方三下五除二穿上雨衣雨靴,把手一伸,“書包給我吧。”
裴雲皎掂了掂,說:“我拿着吧。走。”
解方盯着他,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