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弦佩道:“郦公子不必多禮,隻是例行巡訪。商鋪近來生意可好?”
郦傷道:“浔陵本地的生意一直都不錯,隻是外地的生意近來不太好,布匹壓着運不出去,想來長孫大人應該也聽說了江上盜匪的事。”
“确實聽說了。”長孫弦道。
“浔陵各處的商家都積壓着布匹貨物,早盼着阙都來人剿滅江上的匪寇。”郦傷眼裡隐隐有期待,“長孫大人到浔陵來是為剿匪來的吧?大人是我們浔陵商戶百姓們的恩人啊!”
“我非為盜匪而來。”長孫弦佩頓了頓,“我到浔陵隻是例行尋訪。”
郦傷拉長聲音“啊”一聲,“那草民鬥膽問大人一句,朝廷何時能派人來剿匪?”
“這……我也不清楚。”長孫弦佩故作為難道。
郦傷垂頭歎了一口氣。
長孫弦佩問:“公子姓郦,我聽聞浔陵還有一家鋪子是郦家的,公子為何不再郦家鋪子,反倒在殷家鋪子上?”
“我曾受過殷府小姐的恩惠,協助殷府管理鋪子是為報答殷小姐的恩情。至于本家……”郦傷又歎一口氣,嘴角的笑有些勉強,“不提也罷。”
長孫弦佩便也不再問,“原來如此,郦公子真是有情有義。”
“長孫大人贊缪了,不如草民帶大人參觀一下鋪子如何?”
“那便有勞了。”
郦傷淺笑道:“大人請随我來。”
郦傷帶着幾人遊覽一遍堂中各色各樣的料子,指着一旁的側屋說:“堂中展示的都是當季賣的最好最受歡迎的料子,選好了料子就可以到側屋中讓裁縫量身做衣。”
“大人這邊走,”郦傷掀開一道珠簾,說:“這間屋子裡是客人們定下的做好的成衣,成衣都做了編号,客人來拿也不會拿混。若是客人不願前來,我們也會為客人送到家中。”
從成衣房出來穿過一道走廊,郦傷拿出一把鑰匙打開鎖着的門,說:“這邊是庫房,存放布匹和一些備用的物品。”
房門被推開,一匹匹布料羅列在一起,堆滿整個房間。
郦傷看着房間裡堆積的布匹憂愁道:“這些布匹本應在月初就運出去的,也不知朝廷什麼時候能派兵下來……”
長孫弦佩擡眼望去,庫房裡的布料不算少,可若是說這是要運到别處去的料子,僅僅是庫房的這些恐怕是不夠的。
郦傷小心打量長孫弦佩,她神色淡淡,對他的話沒有什麼反應,似乎并不關心這些。郦傷見此收斂情緒,關上門說:“我再帶大人到别處去看看。”
“不必了,也沒什麼好看的。”長孫弦佩神色厭厭的揮揮手,側頭說:“季知府,我們到别處去看看吧。這裡還有什麼熱鬧的地方?”
季知府上前道:“另一條街上有一座酒樓,酒樓裡還有彈琵琶唱曲子的歌姬,正好快到晚間飯點,大人要去酒樓嗎?”
“好,那就去酒樓。”說着長孫弦佩向鋪子外走去。
季知府跟上去,郦傷在後面恭敬道:“恭送大人。”
季知府帶長孫弦佩和許逐來到酒樓,對酒樓的跑堂說:“一間雅間。”
“不去雅間,就在大堂。”長孫弦佩道,“我要大堂最好的位置。”
跑堂為難道:“不巧,大堂最好的位置是中央那桌,已經有客人了。”
季知府對長孫弦佩道:“大人,那桌有人,我們去雅間吧,雅間寬敞,也不會有人打擾大人。”
“不去,就在大堂。”長孫弦佩看向大堂正中央的那一桌,“有人讓他們換一桌不就好了嗎?”
“許逐。”
許逐當即三兩步走過去,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将大堂中央桌子上的菜端到旁邊的另一張桌子上。
被端走菜的殷驕拿着筷子愣住,随即一拍桌子怒道:“你做什麼!你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嗎!”
許逐不管他,繼續來回端菜,殷驕伸手攔他,許逐一揮手輕松把他揮開。
殷驕生氣的沖身邊的仆從喊:“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給我攔住他!”
幾個仆從上去攔住許逐,又通通被許逐揮開。許逐把中央桌子上的菜都清空後回到長孫弦佩身後。
“你,你……”殷驕指着長孫弦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殷驕氣極,他捋了捋袖口,張牙舞爪的就要沖長孫弦佩撲過去。
許逐一把提起他後頸處的衣服,拎着将他扔到酒樓外。
殷驕哪裡受過這種委屈,他跌倒在酒樓門口,吸吸鼻子抹一把眼睛道:“你們等着!你們給我等着!”
殷驕站起來大步跑走,那幾個仆從酒樓出來一邊跟上去一邊喊:“少爺!少爺!等等我們……”
季知府臉上有些挂不住表情,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半響還是閉上了。
這人昨夜在府衙裡還一副秉公辦案的态度,今日在酒樓裡就是一副執绔子弟的做派,季知府一時有些心塞。
長孫弦佩坐到大堂中央的桌子上,指指旁邊的位置,“季知府過來坐啊。”
季知府坐過去,許逐對跑堂道:“把你們這最好的菜都端上來。”
跑堂連連應下。
酒樓裡從許逐端菜趕人開始就一直鴉雀無聲,不少食客都偷偷向中間桌子上的人打量。
許逐右手搭在佩劍上,木着一張臉說:“都不許看。吃飯。”
食客們又偷偷轉過身去往嘴裡塞菜,假裝無事發生。
片刻,跑堂把做好的菜擺到桌子上,道:“各位慢用。
長孫弦佩叫住跑堂,指着台上彈曲子的歌姬說:“她彈的這首曲子我不喜歡,叫她換一首。”
季知府忍不住道:“大人……”
“怎麼?”長孫弦佩側目斜視他。
“無,無事……”季知府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