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時行拉高衣領,爽快點頭,“喝一杯也行。”
三人朝酒吧方向走,秦朗兩大步跨到徐時行另一側,借身高優勢擋住點風口。
徐時行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打量他,心想這人察言觀色細緻入微,又有一副好皮囊,從事什麼行業不好。
Max回房拿備用電池,跟他們在酒店大廳分開。
晚餐時間,酒吧裡人不多,現場演出的樂隊也沒就位。
他們在窗邊找了個四人座。
窗外視野開闊,可以俯瞰整片滑雪場。落日與新月交替,華燈初上,天地間的一切被藍紫色籠罩,浪漫得像一副分秒變幻的動态油畫。
徐時行解鎖屏幕,雙手框住手機,對着窗外景色不斷找角度按下快門。
秦朗脫掉外套,在他放下手機之前垂首看酒單,“喝點什麼?”
徐時行本來想說精釀啤酒就好,話到嘴邊改了主意,“都行。”
秦朗招來酒保,用英文低聲交涉了幾句,香槟和冰桶很快送上來。
“砰”——
軟木塞彈出,一小股潔白泡沫順着瓶身噴湧而下。
秦朗示意侍應生自己來,接過香槟調整坐姿向前挪了挪,“花果香濃郁,酸度低,我猜你會喜歡。”
淺金色液體沿杯口晶瑩滑下,細密氣泡在長笛杯中呲呲翻滾。
徐時行向後靠進沙發裡,拉開合适的社交距離,“你……”他頓了頓,想不起Max名字更找不到合适的稱呼,“朋友還沒來,要不要等等他?”
“他發信息說備用電池也沒電,充幾分鐘再出來。”秦朗倒完酒,把香槟插回冰桶。
徐時行托起酒杯晃了晃,蘭花香混着成熟柑橘的甜感撲鼻,抿一小口,清爽綿柔。他放下酒杯沒話找話:“你朋友從事攝影工作嗎,看他挺專業。”
“應該不是。”
“應該?”
秦朗秦朗淡淡笑了下,“其實我們不熟,他隻是我的普通客戶,計時收費。”
計……計時收費?!
徐時行:……好直接,好坦蕩。
雖然價值觀很難苟同,但成年人世界中并非隻有黑白。他喝了一大口香槟壓下心頭的震驚,鬼使神差說:“不會還有長期vip客戶吧?”
秦朗為他續杯,“其他同事有,我目前沒。”
徐時行确信眼前這人有蠱惑人心的能力,上不了台面的話題被他說得理直氣壯,隻好順着話委婉建議:“長期總歸比單次安全系數高一些。”
他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話多了,有失分寸,捏起細細的杯柱跟秦朗的酒杯輕輕碰了下,“抱歉,不聊這個,還是喝酒吧。”
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從後方傳來——
“你們聊什麼?”Max在徐時行身旁坐下。
徐時行很給面子地說:“聊你,說你攝影技術很專業。”
“真的嗎。”Max朝他拉近座椅,将手機橫在二人中間,挪來冰桶支着,“給你看更厲害的。”
視頻剪輯過,畫面流暢無可挑剔。
Max見徐時行看得認真,趁機用眼神暗示秦朗可以走了。
可秦朗完全不似平時相處般一點就通,不但沒走,反而替他也倒了一杯酒。
視頻一遍播放完畢自動進入重播,徐時行按下暫停鍵,由衷誇贊:“很厲害,拍得好,剪得更好。”
Max轉回注意力,“如果你喜歡,明天後天我都可以做你的私人攝影師。比起靜止的抓拍,跟拍會更生動。”
這句話蘊含太多言外之意,徐時行當然聽懂了,熟練而又體面地化解尴尬,“很榮幸。可惜我明後天不打算滑雪,有别的行程安排。”
“你明天要走了嗎?”Max問。
徐時行點了下頭,“雪山看膩了,換換風景。”
話題從旅行開始到趣事見聞,氣氛融洽,小半瓶香槟不經喝,沒多久便見了底。Max又開了瓶威士忌。
到底是烈酒,徐時行太久沒混喝兩個品種,幾淺杯就有些不在狀态,但又抵不住Max頻頻倒。直到腦袋發沉,實在不能繼續,他以還有工作為由,起身告辭。
徐時行前腳剛走,Max丢下一句你自己喝就要追。
幾乎是一念之間的選擇,秦朗抓住他胳膊。
Max插在口袋裡的手被猝不及防拽了出來,掌心攥着個東西。他急切地問:“幹什麼?”
“下周有新币發行。”秦朗太知道怎麼拿捏他。
Max果然遲疑了,“你之前說不碰這方面。”
非主流數字币發行大多涉及灰産,秦朗的确不碰,但與獲取信息不沖突。他松開手,“不想聽算了。”
“啪”,一闆橙色膠囊被丢在桌面上,Max坐回原位,“當然想聽,咨詢費按次還是計時?”
秦朗垂眸掃了眼,蹙眉沉聲:“你故意灌他?”
“怎麼突然這麼嚴肅。”Max表情僵住,完全摸不清狀況,“拜托,隻是解酒藥,防止頭痛的。”他故作輕松地聳聳肩,“再說都是成年人,出來玩嘛,真發生點什麼也很正常。”
“你怎麼玩我不關心,但他不行。”秦朗一把抄起解酒藥,在Max錯愕的注視中徑直離開。
他迎着冷風走出酒吧。
露天步道上的腳印已被新雪覆蓋,又踩出另一條軌迹。
旋轉門緩慢轉動,電梯上行,客房區的橙黃壁燈給一切蒙上暧昧濾鏡。
腳步踩在厚羊毛地毯上靜默無聲,秦朗穿過狹長回廊,按響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