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誠醫療有自己一套獨特的薪酬體系,所有職工薪資不與接診量、手術量、病房占有率,以及醫院年收入利潤挂鈎。薪資和年假天數根據職位,随着在職時間逐年增加,五年封頂。
但錢慧顯然不是問這個,“不是說工作,說你,你個人。”
這麼說徐時行就懂了,洩憤般把手機丢到一邊:“什麼個人啊,媽你到底想問什麼。”
“媽媽絕不是催你的意思哦。”錢慧放下拆至一半的蟹腳,抽出張紙巾在唇邊按了按,又慢條斯理擦幹淨手,“媽媽的意思是,如果有什麼合适的對象,可以讓早點我們知道。我們都是很開明的家長,沒那麼多框架條件,隻要你喜歡就好。”
她就差說隻要是個人就行。當然,這時候的既定思維沒考慮到,還有性别男這個可能。
這句話徐時行沒聽懂,曼麗懂了,滿臉欣喜地問:“我們仔仔已經有對象了呀?”
“沒有,外婆。你别被我媽帶偏了。”徐時行說着又撿回手機。
錢慧心裡一咯噔,首先檢讨起自己的失職,是否在兒子青春期沒灌輸好作為男人該有的擔當,人都帶回家睡在一起了,還不給人家名分,實在不應該。于是她婉轉地規勸兒子:“媽媽知道你們年輕人跟我們老一輩思想不太一樣,但無論什麼年代,男人就得負責。”
“媽,你到底想說什麼。”徐時行心不在焉地打了一行字,删掉,重新打一行,再删掉,最終鎖了屏,手機倒扣在茶幾上。
“我怎麼不負責任了?”他看着老媽,因為沒收到新信息而神色略帶焦躁,怎麼看都不是高興的樣子。
曼麗越聽越糊塗,也轉過身看向女兒:“究竟怎麼回事,我們仔仔怎麼可能是負心漢。”
錢慧前車之鑒,怕剛跟兒子和好再生事端,霎時偃旗息鼓,重新拆起蟹腳,顧左右而言他:“我就随口這麼一說,萬一有合适的女孩子,必須要給人家名分,大大方方地帶回家裡來介紹,不好辜負人家的。”
徐時行終于聽出話外音,在心裡琢磨緣由,想來想去唯一線索的就隻有那雙粉色蝴蝶結拖鞋。他迅速捋了下幾種可能以及應對方案,正襟危坐,“媽,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錢慧心虛地轉開臉,“沒有啊,我誤會什麼。”
“你上上周給我家買了雙粉絲女士拖鞋。”
錢慧一驚,忘了這漏洞,心裡暗暗拍大腿,不敢吱聲了。
“錢慧女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徐時行乘勝追擊,一把搭住媽媽的肩膀,故意詐她,“你再不招以後不準去我家了啊。我把密碼改了去。”
結果還真被他詐到點子上了。
錢慧招架不住,幹脆一股腦坦白了:“就是之前去你家送東西,沒跟你說,直接進去了,然後……”
曼麗着急地催:“然後怎麼了?你倒是一口氣說完呀,怎麼還帶大喘氣的。”
錢慧吐出蟹殼,“然後看到床上有人在睡覺,卧室門口脫着我買的那雙拖鞋。但那時候你明明說自己在醫院上班。”
徐時行心道果然如此,說辭早已編好,繼而淡定地說:“不好意思,讓您失望了。不是什麼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是男的。我留學校友的朋友,剛回國還沒落腳地,借住一段時間。”
曼麗忍不住吐槽:“呦,腳夠小的,女士拖鞋都能穿下。”
母子倆無語地同時開口——
“媽。”
“外婆。”
異口同聲:“這是重點嗎!”
鬧劇徹底收場,徐時行陪着又扯了幾句閑談。客廳老式挂鐘八點報時,就再也坐不住了,抄起手機站起來,“那我回家了啊,你們母女再聊會兒。”
曼麗跟着站起身,“真不住這啊,卧室都給你收拾好了,新曬的被子,新鋪的床,還仔細薰了香薰。那我不白忙活了。”
徐時行搖搖頭,“下次吧,今晚必須回去。”
曼麗追問:“為什麼啊?那校友朋友一個人住害怕?”
徐時行眉開眼笑地說:“不害怕,是我着急回去給他買泡面。”
曼麗大為不解,“泡面有什麼好吃的,看國外食堂給孩子餓的。下回帶他來外婆家吃,剛好家裡客房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