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曦元下意識擡頭看去,瞧見殿堂之下,坐着一清雅女子面無表情手彈古琴。
紅唇輕啟,柔然婉轉的歌聲卻似聲聲泣血,飽含無盡的哀怨與愁思。
忽進一道高揚的笛聲,與琴聲融合。
一少年身着素衣手執竹笛,亭亭玉立站在一邊,為哀怨樂聲添上一抹朝氣與希望。
“你怎麼把他們母子二人給喊來了!”正要低聲訓斥郭管事的趙鴻,突然瞧見靖曦元目光專注,放在左芷文身上。
責罵的語句漸熄,趙鴻擺了擺手,示意郭管事退下。
瞧着趙鴻緩和下來的神情,郭管事松了口氣,暗道這主意拿對了。
高位上,靖曦元聽慣了現代炫技音樂鬧哄哄的,忽然聽到這種幽幽傳達哀緒的樂曲,竟一時被攝住了心神。
一曲閉,靖曦元不由道:“好曲。”
觀靖曦元心情不錯,趙鴻面色一喜,覺的時機恰當,适時提道:“永罹軍殘暴無德,不比先帝明智。
如今靖朝雖滅,我趙某卻依舊願意追随先帝,複興靖國王朝。讓靖國百姓不再陷入動亂的風雨飄搖之中。下官想,公主該與我願景一緻?”
靖曦元眉頭一挑,終于聽到重點了。
“菱月郡内,有府兵五萬,更有四品武夫坐鎮,下官最近還偶得一神器,若能再得公主助力,豈不天助我等再複靖朝。”
靖曦元道:“助力... ...如何助力?”
“公主若能下嫁我兒,下官自可借公主之勢,乘風而上。
當然,再複靖朝,公主依舊是哪個高高在上的公主。”
靖曦元聞言給笑了樂。
談什麼再複靖朝,不過是想借由婚嫁之儀,堂而皇之成為皇室中人,再打着再複靖朝的旗号,稱王登帝罷了。
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旁田俊捷不忿怒而站出,指控道:“趙鴻,五萬兵馬,你居然敢稱府兵!我看分明是你招攬私兵。還妄圖公主下嫁,真當公主是傻子,瞧不出你所圖為何?真是臭不要臉!”
柳冉更是指着趙鴻鼻子就罵,“你白日做夢,想屁吃呢?公主是何人物,你臭嘴一張就敢信口開河!
就你那滿身肥肉,粗俗無禮的兒子,配豬還差不多!怎敢癞蛤蟆想天鵝肉,也不怕癡心妄想糟了報應。”
見柳冉連罵一串詞,靖曦元默默給柳冉豎起一個大拇指。
牛哇!牛哇!
看不出來,柳冉挺斯文一姑娘,罵起人來,嘴皮子戰鬥力杠杠的!
柳冉瞧見,知曉這是公主表達誇贊的手勢,更是昂起腦袋叫罵:“趙太守,您得去豬圈裡替你兒子瞧瞧,豬兒子配豬,那豈不是天生一對。
至于趙太守你,這異想天開的井底蛙,如此喜歡給人配對,何不往田地溝裡去瞧瞧,可有看上你的母□□!”
靖曦元低着頭笑彎了眉眼,擡眼時,忽而與堂下執笛而立發笑的少年對視上。
少年旁邊拿古琴的女子見狀,連忙拉了拉少年衣角,示意注意。
少年忙以手捂嘴,遮擋一時還未平息下去的笑意。眼神卻不着痕迹,撇了趙鴻一眼,眼中帶着懼意。
趙鴻一忍再忍,終是再忍不住,拍桌而起,怒摔了手中酒杯,呵斥道:“你個賤婢,本官與公主商事,豈是你一個奴婢可以置喙的!”
門外等候的府兵聽見摔杯信号,迅速包圍了屋子四周和門口,打頭的一隻隊伍一湧進屋,抽刀對向靖曦元。
趙鴻眼神微眯,威脅道:“下官提議,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長刀在前,換個人估計就妥協了。
靖曦元也想妥協,可想了想趙鴻兒子那雙邪氣的眼和那張臉,實在不願委屈自己。
搖頭道:“要本宮下嫁你那心思不正的豬臉兒子,簡直癡心妄想!”
趙鴻聞言,自不願算盤落空。
目光飄散,落在殿堂之上的趙六身上。
趙六長相端正,像極了他的母親。細瞅這孩子居然長這麼大了,算算時間,今年已滿十六,恰好到了成婚的年紀。
靖朝律法男十六、女十四可成婚。但講究些的人家,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的也大有人在。
趙鴻腦袋一轉,把趙六和左芷文拉上前,如同賣貨般推薦道:“公主,這是我妻兒,我兒趙六,長相端正,您瞧瞧,可看得上?”
趙六算不得令人多驚豔,但勝在少年意氣十足,有股子堅韌勁兒在眼中,瞧着就讓人舒服。
不過旁邊周朝安悠悠注視着自己的視線,注視的靖曦元心慌,以緻靖曦元連眼神都不敢往周朝安那處瞟。
隻在桌底朝周朝安打了個手勢。
靖曦元尴尬的瞄了那少年幾眼,瞧着還未成年,隻是個孩子。
但那少年卻對他的父親趙鴻頗為畏懼,母子二人衣着樸素,且縫有補丁,明顯平日與趙鴻不對付。
靖曦元無奈搖頭,“逼迫未成年成婚,有罪你知道嗎!”
“什麼?”趙鴻不解。
什麼叫,未成年?自古男婚女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怎麼就有罪了?
靖曦元無視提刀府兵,以及屋内焦灼的氣氛,端起桌上花生,邊吃邊走,行至趙鴻身側。
趙鴻搞不懂靖曦元在搞什麼,隻得轉身陪笑道:“公主,如何?”
“趙太守,你是在教唆本宮犯罪嗎?”
“什麼?”趙鴻依舊不解靖曦元何意。
“我從小到大,老師都教育我,知法守法做文明人,你能明白嗎?”
趙鴻雙眼發懵,“什麼是文明人?”
靖曦元搖了搖頭,“既然你不明白,那就沒有對你文明的必要了。
居然教唆好人犯罪,你可真是有罪!”
說罷,靖曦元一拳揮出,趙鴻臉一歪,暈倒在地。
靖曦元手快,奪了旁邊府兵的刀,刀指趙鴻脖頸。
威脅者的身份立即調轉。
靖曦元唇角微彎,看向府兵道:“退後!不然殺了你們太守。”
田俊捷見狀立即持偃月刀上前護衛。
府兵們面面相觑,猶疑不定。
側方坐着的陸虎,卻抽出了他腰間的斷山毫,緩緩起身道:“公主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别怪我等,不憐香惜玉了。”
陸虎說罷,手中斷山毫一提,揮斷面前桌案,大步一跨,飛身向靖曦元砍來。
田俊捷見狀,立即擡起偃月刀擋下這擊。
‘嘭!’
刀身和斷山毫相撞瞬間,斷山毫内一股内力湧出,頓時掀的田俊捷大退幾步,直到被靖曦元擡手扶住背後,才堪堪穩住身形。
田俊捷嘴角溢出一抹鮮血,握着偃月刀的手腕被震的發麻。
靖曦元道:“沒事吧?”
田俊捷搖了搖頭。
靖曦元皺眉看向陸虎手中的斷山毫道:“不愧是天下武器排行第三的斷山毫,今日算是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