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摒棄掉什麼人設形象,她把聶弋從地上薅起來,半抱半拖地将他往來的方向帶。
絕境中人真的會暴發出無窮的潛力,僅僅兩分鐘,她就拖着聶弋走回到廚房區域。
和平時相比,這兩分鐘自然是超常發揮。
但對于蟲族來說,這和慢動作沒有區别。
隻依靠本能行事的動物,往往有着敏銳的觀察力。
躲藏在暗中觀察了這一會,它就察覺到了雙方的武力差距,以及自己掌握的優勢。
很快,它再次出現,并且和之前的試探不同,帶着滿滿的惡意。
高速移動,不帶任何掩飾,甚至嘴巴張開露出威脅的嘶嘶聲。
弱肉強食,它可不會放過虛弱的獵物。
危急關頭,白亞無可奈何猛地回頭,從聶弋的手中摳出來的刀被握在手中,瞄準蟲子的方向,用力一揮。
一秒,哪怕隻有一秒也好!
刀很鋒利,在聶弋的手中切肉也仿佛在切菜。
但在白亞手中,即使扔得很準,卻也隻是在蟲族堅韌的外殼上留下了淺淺的劃痕而已。
但那隻蟲族再次停下了。
雖然沒有傷口,可是被打到還是有感覺的。
和别的蟲族不同,它謹慎得過了頭,當即再次停了下來。
白亞為自己争取到了不止一秒,也許能有十幾秒的時間。
十幾秒可以做什麼?她這樣的普通人即使爆發,也無法逃多遠。
普通人類跟蟲族相比,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距離都是天塹。
白亞知道自己現在可能來不及等聶家的人了,指望本地的武裝力量更是不可能,營地裡其他人來了也隻是送死。
所以,她轉頭看向還在夢魇裡的聶弋。
戰後PTSD,對于戰士來說是最常見的心理疾病。
為了接聶弋這一單,白亞看了很多的資料,研究了非常多的病例。
聶弋這種屬于最嚴重的,甚至到影響日常生活的地步。
普通的士兵,隻能退伍,定期服用醫院開的藥物,長期遠離戰場的話,慢慢也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可是聶弋屬于能力超強,強到抛開家世也有人希望他能回到戰場的程度。
他知道,其他人也知道,所有人都在努力試圖治愈他。
在白亞的幫助下,聶弋的病情确實在好轉(雖然但是,白亞認為醫生的藥才是其關鍵作用的)。
隻是現在再看,似乎并沒有好太多。
隻想賺錢,不想惹麻煩,白亞本想本本分分扮演好女友的角色。
現在死到臨頭,哪裡顧得上那麼多。
下定決心,趁着那個有什麼毛病的蟲族還沒反映過來,白亞騎到了聶弋的身上,将臉貼近,眼神堅定,開口确卻是帶上了哭腔:“聶弋,救救我!”
“我不想死在蟲族手裡……之前是你救的我,現在再救我一次好不好?”
因為緊張,因為害怕,一向溫柔的嗓音變得顫顫巍巍,語氣裡的哽咽更是加重了她此刻的無能為力。
聶弋的發抖,停下了。
白亞低着頭,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淚水一滴一滴地從眼眶滑落,滴到了聶弋的臉上:“阿弋,阿弋……”
“求你快點醒……”
聶弋覺得自己在做一個看不見盡頭的噩夢。
他懸在漆黑的空中,腳下是無盡的深淵,深淵内,數不清的蟲族組成了天梯,搖搖晃晃地即将掙紮出來。它們揮舞着前肢,嘶吼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聶弋撕碎。
可是他卻一絲力氣都沒有。
漸漸地,他開始下落。
落入無邊的黑暗,落入蟲族包裹的地獄中……
“阿弋,阿弋……”
是誰在呼喚他?
聶弋掙紮着,掙紮着,漆黑的深空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有什麼打在了他的臉上。
是冰涼的雨水。
地獄,也會下雨嗎?
也許是病得夠久,也許白亞的聲音夠響,也許是人類的呼救聲讓他回想起什麼。
聶弋睜開了眼睛。
沒有恢複力氣的雙手在肌肉記憶的幫助下擡了起來,從懷裡将“審判”的鑰匙拿出來,指紋确認,啟動。
“審判”一階段——武器狀态。
可惜,他的力氣還沒完全恢複過來。
被長久的戰争生活摧殘的精神,沒有完全養好的心裡狀态,二者疊加體現在生理上,就是這樣緻命。
“審判”掉在了地上。
好在,有人伸出手握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