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訂的是下午的飛機,所以邵執今天沒有去醫院,待在租房收拾行李,防止以後搬東西麻煩就先整理到箱子裡。
沈則安待在卧室裡沒有去工作室,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這麼靈敏過,可以清晰地聽到隔壁的動靜。
邵執昨晚的那番話将他逼得啞口無言,确實是他太過自私了,自私得以為邵執會像小時候一樣縱容他。
他想要的很簡單卻又很難,想要邵執和他做永遠的好朋友,簡單到隻需要他們裝傻,難在他們不是天賦異禀的演員。
他推開門朝隔壁走去,卧室内男人把一件件衣服疊好,一部分放進行李箱裡一部分放在布織箱裡。
沈則安從沒見過邵執用過這種東西,像是新買的,他意識到邵執可能很早就在準備這件事了,“真的不能這樣嗎?”他下意識地問。
男人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沈則安,“嗯。”
“沈則安,你自己也做不到不是嗎?”邵執反問道,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整個人看穿。
他微微張開嘴,卻像是有一團棉花卡在喉嚨上讓他發不出聲,發澀的眼眨了眨,泛出一些生理性眼淚,很少,隻停留在眼眶内讓人未曾察覺到。
“其實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接受不了,你隻是覺得我占據了快有你的整個人生,如今要将我從你的人生中分割出來,有些恍惚茫然罷了。”邵執試圖讓沈則安不要再那麼執着,也像是在壓制自己的情感。
“你隻是接受不了我的離開,時間久了就會習慣的。”
男人的語氣平淡,平淡到沈則安以為這不過是一次很尋常的聊天,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又在張開嘴的那一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不是這樣的。
沈則安試圖找出他話語中的誤區,卻又想破腦子也想不出自己内心真正的答案,究竟是什麼讓他舍不得邵執的離開?
男人愣在原地邁不開腿,邵執輕歎了聲,上前扶着沈則安的肩膀稍稍彎腰與他視線齊平,兩人的眼神對視,他故作輕松的語氣:
“站在門口不動做什麼?實在那麼閑進來幫我收拾行李,畢竟我以前幫你收過那麼多次。”
沈則安失神地眨了下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髒驟停了一下,他的手腳發軟,輕顫着後退,他别扭地說出今日最任性的一句話:“才不幫你!”
邵執突然笑出聲來,心裡有一絲怅然,似乎這樣慢慢适應就好,讓他逐漸接受這個事實。
航班是下午五點多的,邵執收拾完行李已經快三點了,臨走的時候沈則安也穿好了衣服跟他在門前換鞋。
邵執看了眼和自己擠在一塊的沈則安,後者理直氣壯地瞪了他一眼,“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送行吧。”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似乎是默認了他的行為。
沈則安用手帶了下鞋跟,立馬整頓好跟在他的身後。
本身是打算叫車的邵執因為有沈則安的存在免去了這項開支,兩人坐着沈則安的車前往機場。
機場内沈則安拖着邵執的行李不讓他插手,“檢票了。”男人伸出手想讓他把行李箱遞給他。
不知道是裝傻充愣還是真不知道:“哦,那進去呀。”
他繼續擺擺手示意他,沈則安眼神避開他的動作朝着托運處走去,他轉頭揮了揮手裡的身份證,“誰說隻有你一個人要檢票的。”
那一刻,邵執仿佛感受到時光的暫停或者說是時間慢千倍速播放着,四周的人就像是背景般變得模糊不清。
“愣着幹嘛,托運啊!”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中午拒絕幫忙的他回房後鬼使神差地點開了12306查詢邵執那班是否還有剩餘的票,好巧不巧就剩最後一張,他嘴裡說着至于花這冤枉錢嗎手還是忍不住點了支付。
沈則安想送邵執到登機口,奈何隻能借助這種辦法,真到了等候區兩人又恢複到了那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狀态。
很快,廣播播報登機,邵執拉起随行的小行李箱,下一秒沈則安突然喊住了他,他循聲回頭。
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畫面,就被懷裡突然撞進的人撞得後退了一步,沈則安低頭壓在邵執的肩上,他的手收得很緊,埋藏着濃烈的不舍。
邵執僵硬地眨了下幹澀的眼,淚腺似乎正在迫不及待地分泌出淚水,他舉起放在兩側無措的手抱住了他。
如果人的一生是一場電影,他希望此刻屏幕外的觀衆能按下截屏鍵幫他記錄下眼前的這一幕。
他低下頭看向他頭頂的旋,發絲蹭在他的臉頰,嗅着熟悉的洗發水香味,抱緊投懷送抱的男人,就像是一對愛慕的戀人就此分離。
他自嘲地在心裡想,要是早知道表白被拒能得到沈則安不同以往的投懷送抱,他早告白還能早享受到,也不至于拖到現在将事情鬧得這麼難看。
一分鐘仿佛很漫長又似乎很快,耳後再次響起催促的廣播,他閉上了眼推開了懷裡的人。
沈則安的眼眶微紅,仰着頭,似乎是對于自己突如其來的行為感到手足無措。
邵執無奈地在心裡長歎,沒有人能拒絕沈則安,包括他自己,他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來。
男人伸手捧着他的臉,大拇指一點點抹去他臉頰上殘留的淚,笑着逗他:“我隻不過是去交換學習了,又不是回不來了至于這麼哭嗎?”
“還是朋友又不是絕交了,”他的喉結滾動,托着他臉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下,“你以後結婚了我也會去的,隻不過伴郎這種需要擋酒的活就别交給我了。”
他深吸了口氣,一指彈在了他的腦門上将他走丢的心緒拉回來,他咳了下清嗓想讓自己開口的聲音顯得自然些,“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