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則安愣愣地嗯了聲,“再見。”
他望着男人離去的背影,場内反複播放着提醒他登機的廣播,直至禁止登機的那一刻。
那張帶着笑意的臉終于失去了所有的顔色,倏然間眼淚無征兆地流滿整張臉,腦海中反複回蕩着邵執臨走前的那番話,而後捂住自己的心髒緩緩蹲下。
他猜不到邵執是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才能雲淡風輕地說出那番話,可為什麼他聽到的時候會那麼難受,仿佛無數把利劍穿透他的心髒反複折磨。
沒人告訴他離别的痛苦這麼難熬。
更何況是仿佛融入他生命裡頭的人。
那張隻有一面之緣的屏幕照片此刻在自己的腦海裡格外清晰,仿佛畫面中人物的一瞥一笑都能現場勾畫出來,似乎還帶着某種魔力,能看到鏡頭之外男人落寞的神情。
沈則安一想到那個畫面就難受得揪心,仿佛感同身受般,他想昨晚某人的爆發也情有可原,是他他可能都做不到這份上。
邵執想要的他給不了,卻又逼着他接受自己的安排,如果……自己喜歡他就好了。
落地窗外一架飛機緩緩起飛,沈則安望着飛機越飛越小,直至最後變為一個點。
邵執走後,日子沒有什麼變化,但總是虛空的,如今的生活更像是學生時代的三點一線,枯燥乏味。
剛開始的那一周沈則安還有點不習慣邵執不在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直到十二點才會緩過神來某人不會回來了。
有時候他偷偷打開和某人的聊天框,盯着許久沒有聊過天的聊天框總是能發呆許久,邵執沒有主動聯系過,沒有像以前一樣彙報自己的行程,他對他的生活一無所知。
他好想問問他吃不吃得慣A國的菜,想問他醫院安排的住宿條件好不好,仿佛十萬個為什麼附體,但他始終開不了這個口。
都答應他了,再這麼聯系下去就顯得他有些不識好歹聽不懂人話,他對不起邵執,似乎隻有照着他所說的去做才能彌補他。
像他一樣徹底扮好普通朋友這一身份。
沈則安閉上了眼感受着四圍的空氣,他從來沒有覺得以前吐槽不夠大的客廳居然大得仿佛能聽到回聲。
沈則安的不尋常,親近的人自然能看出端倪,某日汪冬突然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偷偷談戀愛失戀了。
他愣了一下詫異地問他為什麼這麼想。
“你最近的狀态很奇怪啊,還記得去年Mary失戀嗎?和你現在一模一樣。”
失戀?
沈則安反複琢磨這個詞,他和邵執認識的時間可比普通小情侶要久得多,這下分開用分手後的狀态來形容也不誇張。
久得多……
他突然想到一個月前邵執離開前一晚問他的問題——
你知道我喜歡你多久了嗎?
占據了這二十三年當中的幾分之幾?
沈則安想不到,或者是不敢想,害怕時間長得吓人讓他愧疚到不知如何償還。
他想起高競澤上周分享的烏龍,他以為的炮友關系在對方眼裡是一場雙向奔赴的戀愛,這件事還是高競澤在許塵突然給他過戀愛52天紀念日時發現的。
當時的高競澤慌的一批,蒙得當場說不出話,而對方也在聽到他隻是把自己當炮友後偏執地斷掉了他一切與外界聯系的手段将他關在家裡整整一周。
他聽到這兒的時候還好奇地問高競澤不覺得害怕嗎?
高競澤笑着打趣他這是情趣他不懂,“他當時說以為我們倆在談戀愛的時候我心裡還挺高興的,後來我仔細一想說不定我早就喜歡上他了。”
“你知道嗎?他高中的時候就認識我了。這麼想他還是先暗戀了我好幾年,爽死我了……”許塵比高競澤要小上四五歲,具體怎麼認識的他也沒有細說。
總之一句話就是他們倆在一起了。
暗戀。
這話題又會讓他思考起邵執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高中……
——‘你知道……邵執高中的時候喜歡誰嗎?’
——‘那你知道……他喜歡的人其實是個男孩子嗎?
那一刻,心髒仿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心跳驟然停止。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讓他喘不上氣,握着手機的手一抖,手機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腿上。
耳鳴聲充斥大腦,視線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