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典着老臉,又黑又糙的臉看起來雖英武,卻絕對稱不上俊美,他聞言,眨了眨眼,渾濁的雙眼似蹦出精光,“臣聽今上的。”竟是把皮球踢到楚瑾那邊。
楚瑾忍不住單手扶額,這李卿,總有本事讓他無語凝噎,好吧,他本來也隻是客套客套。
減免賦稅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如今國庫空虛,舉國上下大半田地顆粒無收,若再減免賦稅,這文武百官的俸祿,後宮一應開支,當如何是好?”
看魏子沐自然不為所動,楚瑾眉頭緊皺,繼續解釋,“這些年,宮中供應已一減再減,後宮嫔妃也已三年不曾裁新衣,母後更是節衣縮食,将先帝賞賜之物充入國庫。朕……”
聽着今上絮絮叨叨的話語,李暮和顧博文相對一眼,李暮不甚在意地攤手,表示無能為力,顧博文暗自沉思,想着如何為今上分憂。
“聽聞應王于此事頗有見地。”魏子沐靜靜地聽完楚瑾瞎扯的一堆有的沒的,思路還很清晰,完全沒有被影響,“據悉,應王的封地,是少數沒有受蝗災所害的地方,上何不宣應王進宮,詢問個中緣由呢?”
楚瑾表情空白了一瞬,打了半天醬油的顧博文上前一步,當即反對,“不可,這何異于引狼入室?”應王野心勃勃,衆人周知,現今上羸弱,禦林軍未曾經曆磨練,尚且稚嫩,如何能抵擋應王的虎狼之勢?
“這,這,李卿意下如何?”面對這般大事,楚瑾心裡有幾分不安猶豫,這顯然不是一個合格帝王的風骨。
魏子沐心下歎息,對于王朝而言,有什麼比一個敏感卻又渴望權利的帝王更危險的呢?他有些恍然,若有朝一日,他遭遇不測……
作為最了解宮中戰鬥力和應王兵力的人,太尉李暮暗自搖頭,魏子沐果然還是年少氣盛,縱然面上不顯,心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吧。
“臣以為不妥。”難得沒有打太極,李暮臉色一正,說出自己的想法,“應王出身皇室,卻是武将出身,素有威望,手下将領士兵衆多,有好些是經曆過征讨外族之戰的老兵,就憑宮中那群懶洋洋的兔崽子,還不得被剝皮拆骨。”正經了一瞬,說到後頭又原形畢露了。
他老李果然還是學不來這文化人的說話方式。
被最信任的李暮這麼說,楚瑾臉上的動搖之色更重,魏子沐低垂着眼,“應王忠心耿耿,又怎會做出傷害今上的事情?李大人和顧大人多慮了。今上意下如何?”竟是直指楚瑾,要個決斷。
顧博文聞言一驚,像是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最後垂頭不語。既然魏相這般說法,自是有了決策。若是這般,他也不必做這惡人。
李暮腦袋一轉,相通了個中關節,心裡暗罵,這小狐狸。果然,他還是老了,這點小事都沒看透。
楚瑾求助般将眼神放在顧博文身上,然而,顧博文低頭沉思,完全沒有接收到今上的信号。他又瞪着眼,望向李暮,李暮回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撇嘴點頭指向魏子沐。
好吧,魏相的決定,他就沒能反對過,沒次都這樣,這三公果然是一夥的。楚瑾咬牙切齒地在诏書上重重地蓋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