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楚玉兒無比痛恨自己當初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内宅女子,若非如此,她怎會被阿爹困在府裡,任由旁人散布謠言,讓阿爹對柳大哥心懷不滿,最後,送了性命。
應王一行伏誅的消息傳來,應王府一片混亂,下人們大着膽子攜款潛逃,阿爹餘下一批謀士也走了一大半,隻有忠于阿爹的親兵們還在。
有謀士勸說阿兄藏匿深山,待他日東山再起。于是,阿兄帶着大半家産,在親兵的護送下,趕在朝廷大軍到來之前,離開了,抛妻棄子,連她這個嫡親的妹子都沒有帶上。
除了柳大哥,誰會擔心她的死活。女子不過是男子的附屬品,到生死存亡之際,是可以被抛棄的。
若非最後關頭,柳大哥安排的人手将她救了出去,恐怕她也會和她那些庶出的姐妹們一樣,流放千裡。手無寸鐵的女流之輩,會遭遇什麼,可想而知。
那般絕代風華的男子,卻永遠沉睡在冰冷血腥的皇宮之中。
從回憶的漩渦之中掙紮出來,楚玉兒微微低垂着眼,掩飾一時的失态,“妾采了新鮮的玫瑰花瓣,做了一些糕點,特意送來給皇上品嘗。”
“玫瑰糕點嗎?當初有個人,似乎也很喜歡。”恍惚間,楚瑾又回想起那帶着血腥之氣的夜晚,那個從容赴死的逆賊。
他深吸了一口氣,也是到那時,他才知道,丞相手裡的底牌,遠不止表現出來的那些,那是,足以颠覆整個皇朝的力量。
他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的戒備忌憚,丞相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或者說,從未放在心上。真是,讓人挫敗又寬慰。
楚玉兒心底一跳,隻覺血液都要凝固了。卻見皇帝神情肅穆,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然而,皇上卻沒有就這話題說下去,隻打開食盒,捏了一塊形狀完好的糕點,“甜而不膩,清新怡人,深得朕心,安貴人的手藝比禦膳房的好多了。”
“上歡喜便好。”楚玉兒白皙的臉上染上一陣紅暈,嬌羞不已。看皇帝神情放松,楚玉兒試探着問道,“這些話出自何人之手,看着怪吓人的。”
柳大哥的畫技出神入化,仿若真人,一片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物畫像,懸挂在這陰冷昏暗的藏書閣,在尋常人看來,确實可怕。
然而,她曾經聽柳大哥派來的人說過,這些畫像裡,藏着不為人知的秘密。楚玉兒望着一幅幅書畫,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一閃而過。雖然不知柳大哥為何要把這些人記下來,但柳大哥所做的事情,必定是有深意的。
“這女子……”楚玉兒下意識地向前一步,怔然。靠近邊緣的是唯一一副女子的畫像,準确的說,隻是背影,女子身着鵝黃色紗衣,仰着頭,手持做工精緻的香扇,追逐着一隻色彩鮮豔的蝴蝶,透着幾分天真浪漫的嬌憨。
身姿袅袅,如墨的長發随風飄舞,似翩然起飛的仙女。
楚瑾順着安貴人的目光看去,“世外高人的遺作。至于這幅畫,畫的大概是重要之人吧。”可惜,成王敗寇,如此才華,終究不為他所用。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