筮蔔出現得晚一些,就是用一種叫蓍草的植物占蔔,沒有草,也能用棍子,再演化就是後來的籌算,這個是看數,得出結果。像後來廣為流傳的擲筊求簽,也屬于這種。
就在柳雙雙準備出去找幾顆石頭湊活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吸力,周遭的空氣似乎瞬間停滞了,她整個人就被無形的力量壓在了木闆床上。
下一秒,像是有飓風沖過,叫她整個人都變形出竅,無數畫面從四面八方湧來,狠狠地紮進了她的腦袋。
當遊手好閑的李暮抄着手回來,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雙眼一動不動的小娘子,隻見她面無表情,神情凝重,眉頭緊皺,像是在思考着什麼難以抉擇的問題。
雖然隻是在周圍轉了一圈,跟軍醫磕叨了幾句,回來時,他也聽說了小皇子緊追不舍,還跟着人進了帳子的事。
那小皇子一看就是個眼高于頂的,怎麼想,也不可能是來找他一個赤腳的,那就隻能是醉翁之酒不在酒了。
難道,那小皇子也看出柳安是女兒身了?
李暮摸了摸胡茬,眉頭微皺,腦海裡不由得想起了戲班子唱的什麼夜奔啊,獨闖西樓,又聲聲慢……
等等。
面容黝黑的糙漢到底細緻了一回,他騰地站了起來,繞着人轉了兩圈,看那柳安穿的還是早上那身,也沒什麼掙紮破損的地方,就是這臉色……
“柳弟,你還好吧。”
到底是過命的交情,李暮還是問了一聲。
當然,他也就問問,若是讓他……
讓他……
男子伫立在旁,有些出神,他低垂着眼,呢喃自語,“天理,報應……”
他聽很多人說過,但沒一句應驗的。
他爹替鄰裡出頭,反而被匪兵捅了幾刀,就這樣死了,死前也說過什麼報應不報應的事。
他娘賣了田,帶着他到城裡躲難,也是因為一時心軟,給了個孩子半碗稀粥,就叫人搶了錢,混亂中,也不知被誰踩死了,找到時,半邊臉都爛了。
他見過很多狀告無門的人,在府衙門外喊怨,喊的最多的,就是那句天理昭昭,然後就會有衙役出來,用棍棒驅逐他們。
他最羨慕的就是那身官皮,縱然是不入流的衙役,也能仗勢欺人。
是啊,他是要仗勢欺人的。
這是一個好人不長命,惡人仰天笑的世道。
他半蹲下來,支着床沿,臉上還是吊兒郎當的笑,油嘴滑舌的,“誰欺負你了?說給哥哥聽,我幫你記着。”
漆黑的眼裡透着點深沉的底色,像隻苟延殘喘的癞皮狗。
像他這樣的人,總是能活很久的。
怪誕不經的話,傳到了柳雙雙耳裡,扭曲變調,就像隔了一層海水。
直到,啪的一聲。
柳雙雙驟然回神,她動了動手指,腦袋就像被針紮了一樣,哒哒哒的,又像有隻手,拽住了她腦子裡的筋,讓她額頭突突的疼。
可當她緩過神,試圖回憶經曆了什麼,腦子就有些遲滞……嗯唔,好像是各種可能性推演,跟預言都差不多了。
然而,當柳雙雙想要搜羅最終結果時,她赫然發現。
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這升級到底升級了個什麼啊。
怎麼還越來越複雜了,她就隻要結果,别把什麼計算過程全都塞過來啊混蛋。腦袋過載了還自動删除這合理嗎?
這技能還留着做什麼,全痛無麻變傻嗎?
柳雙雙崩了,簡直是天崩地裂,臉上卻還是平靜的,好好好,這樣玩是吧。
她推開礙手礙腳的某人,坐了起來。
李暮隐約感覺不對,“柳……”
“砰”的一聲,卻聽一聲震響,背對着他的單薄身影一拳打穿了木闆,鮮血落在了地上。
“……拼了!”
隐隐的低聲傳來,李暮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