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男人眉頭一皺,粗聲粗氣地說了些什麼,另一個人嗤笑一聲,語氣嘲諷,兩人叽裡呱啦地吵了起來,直到為首的貴氣男人出聲喝止。
鷹鼻鹞眼的男人環顧四周,目光掠過光秃秃的山坡,扭頭,又看向山坡對面的建築。
高大的土堡外牆灰撲撲的,依然無聲地矗立在那裡。男人收回了視線,吆喝一聲,扭轉馬頭,一馬當先地駕馬而去。
四人緊随其後,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衆人面前。
然而,前車之鑒,衆人也不敢掉以輕心,滿臉驚恐地看着不遠處的箭矢。
山坡上,女孩們捂着嘴巴,不敢冒頭,整個人幾乎要貼在地上,山體放大了馬蹄的聲音,也放大了她們的心跳聲,她們屏住呼吸,渾身僵硬。
直到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他們走了。”
柳雙雙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心裡有了成算。
曆經大起大落的女孩們,這才如釋重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驚懼不安會感染人,鎮定自若同樣會,吳林檎的膽子要大一些,緩了緩有些失速的心跳,她忍不住問道,“我們還要繼續去治所嗎?”
她爹是禮部官員,負責招待外賓,耳濡目染之下,她也聽得懂一些胡話。
旁的女孩們像也察覺到了什麼,頗有些惴惴不安。緊緊貼在柳雙雙身側的少女卻是不解,神色迷茫,她小聲問道,“是方才那些人說了什麼嗎?”
“那個絡腮胡說,我感覺不對勁,中原人狡猾,說不定就埋伏在這裡,另一個人冷嘲熱諷,說,圖不花,你是被中原人打得沒了膽氣嗎?”
文弱秀氣的女人小聲回道,聲音聽着卻是清冷的,與那張怯怯的臉,極不相稱。
衆人齊刷刷地看向她。李秋辭雖有些難為情,卻也沒有退縮,她磕磕絆絆地将兩人吵架的内容又翻譯了一遍,說到最後,她臉都紅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意思。從小,娘就教導她,女子要謙卑慎小,不要輕易在外賣弄,她怯怯地看着衆人,攪了攪手指,心中忐忑。
這,這般,算是賣弄嗎?
“說的不錯。”柳雙雙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了一抹笑,安撫般拍了拍女人單薄的肩頭,以示贊許。
本還有些緊張不安的李秋辭,臉色微紅,羞澀地抿唇一笑。
從兩人的争吵中得知,兩人一個叫圖不花,一個叫支索,是南胡部落的勇士。最近,南胡和戍軍因為水源的事情,打了一仗,南胡落敗,被俘虜了好些族人。
南胡王子帶着随從出來狩獵,碰到了幾個逃兵,就把他們綁了起來,想要用來換回族人。說到這件事,兩人又為應不應該把逃兵,當做俘虜一樣拖在馬後,吵了起來。
最後是那王子出聲,喝止了兩人。
聽完整個經過,衆人眉頭緊皺,隐隐都覺得有些不對。
“難道,他們也知道,治所是空的嗎?”否則,直接将那逃兵,就近交給裡邊……不對,又或許,那逃兵不是這治所裡的人。
說着,吳林檎眉頭微蹙,想到被拖在馬後,供人取樂打賭的隆國人,她心裡有些發堵,輕聲道,“前後矛盾。他們到底想不想和談,交換俘虜。”
沉默了許久的桃紅姨娘,卻是更悲觀一些,聯想到她們如今逃犯的身份,她不由得悲從中來。
“我們若是不慎遇上了他們,會不會也被抓去……”說到後面,她難掩哀色,幸運些的,被送邊城,用作交換俘虜,不幸的,或許就被掠到胡人部落裡,成為胡人的奴隸。
想到這,桃紅不寒而栗,下意識抱緊了自己的女兒。
“娘。”有些吃痛的柳桑桑癟嘴,反手抱住了娘親,眼眶微紅。
柳雙雙有點見不得這些,她捏了捏鼻梁,問道。
“諸位,夜裡,都能看清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