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如飄雲,他不想再這麼小心翼翼的幹脆一掀簾子,馬車剛好過了城牆,他清楚看見,城牆上少年墨色半紮的長發被清風吹動,紮眼的紅衣在月色中愈發明媚。
他好似也看見端木陵野在看他,沖着這邊揮了揮手,清俊的臉上,狹長的丹鳳眼半眯着,笑得不羁。
箫雲鶴站在城牆上,遠遠的不知說了句什麼,被端木陵野收入眼底。
端木陵野下意識點點頭,低低應句“好”。
顧常平當然是看到了,但視力不行,隻看見紅衣人兒送行,端木小将軍還應了。
天大的好事。
這塊朽木算是可以被雕動一點了,他之前費了那老些勁算是成了。
端木陵野放下簾子,顧常平立馬不正經地湊到端木陵野那兒去,問:“你的小情兒來送行的?”
端木陵野放下簾子的手一頓,幽幽道:“不是小情兒。”
“那......”顧常平又道,“是你喜歡的?”
少年腦中浮出箫雲鶴的身影,心生歡喜不敢表露出來,回答不置可否。
顧常平心下了然,笑呵呵道:“那家姑娘啊,我幫你去請聖旨,給你倆賜婚。”
“大可不必,”端木陵野肅起臉,看着不大高興,他垂下頭,墨色的眸子很淺,額前幾縷碎發遮住了眼睛,看不出什麼情緒。
顧常平總感覺他有幾分惆怅,隻要你出征端木陵野絕對沒有這種感覺的但是今日......
總感覺他身上透着幾分憂傷。
猝然,端木陵野清冽的聲音伴着呼嘯的風聲傳入顧常平耳朵裡。
“來送行的是位公子。”
顧常平:“......”
烽火狼煙,敵軍攻打滿城的軍情傳入軍營,軍營後方崖壁上,幾個賓卒拿着手臂粗的木制棒槌敲打山頂的大鼓。
營帳中,端木陵野不急不緩的擦拭着傻狗中素影,劍刃折射出森寒幽光。
胸膛前獅頭薄甲散發着淡淡血腥,他周身似乎結了一層殺氣、如厲鬼般一靠近便會被吞噬。
擡步走出營帳,三千大兵士氣高漲,舉起手中長劍,高聲喊着:“殺——”
副将在一旁算着時辰,太陽到了天上最中間的位置,他拱手:“将軍,時辰到了。”
端木陵野點點頭,淡漠神色中多了幾分殺氣,他略微擡眼,現在是正午一日中熱氣最旺盛的時候,他眸中冷意更盛。
素影出鞘,兵卒們氣焰漲到最高點,鑼鼓聲中他們一路直抵邊域,滿城。
在滿城外興風作浪的一小圈兵卒被殺完,接下來真正的戰役才開始。
滿城過去幾十裡,黃沙漫天,這兒是戰場。
風聲呼嘯穿過石壁,隐約能聽到女人的啜泣和嬰兒的啼哭聲。
讓人不寒而栗。
端木陵野騎着高頭大馬在隊伍最前面領路,他身後跟着副将與兵卒浩浩蕩蕩,營裡很安靜,他們莊嚴肅穆地迎接對手。
他們在這兒停下,幾人趴在地上聽敵人的腳步。
一陣聲音排山倒海般傳來,敵人來了,聽聲音人還不少。
跟将軍報備完,陡然,一支火箭劃過長空,帶着燥熱擦過端木陵野的發絲,斷裂的發絲随風飄落,端木陵野挑眉輕笑,從馬鞍旁的竹筒裡取出弓箭。
拉弓搭箭,一支琉璃箭正中遠方少将的肩頭。
對方一驚,他是怎麼看見的?還是此處加有埋伏,軍心一動,少将咬着牙把穿破鐵架的琉璃箭拔出,琉璃箭晶瑩剔透,表面有一圈圈倒刺,拔出時甚至帶出了一大塊血肉。
他忍着疼,大喊一聲:“衆将士聽令!”
“今日,我軍必奪下滿州城!”
這麼一聲,士氣鼓舞。
“我願随将軍拿下滿州城——!”
一時間,駿馬飛馳。
這邊,顧常平拿着遠眺鏡,探查,看着洪流般奔馳過來的敵軍他竟絲毫不慌,依舊鎮靜,像是看玩笑的口吻問:“将軍,上嗎?”
端木陵野或許是等久了,有些困倦,他打了個哈欠懶懶道:“等着。”
敵軍距他們不到半裡,這邊才稍有動作,将士們手拿弓弩,看到敵軍時,火箭如漫天螢火,齊射而出。
他們專攻前頭的騎兵,後頭的先不論。
敵軍後頭拿着盾的士兵沒料到一上場就來這麼猛烈的進攻,慢了幾秒,前排的騎兵便所剩無幾。
後頭的士兵沖到前方,把自己人圍成一個圈,防守。
顧常平額角挑了挑,跟端木陵野說笑:“這是哪個鼈孫想出來的戰術?這不就任由我們玩嗎?”
端木陵野也不理解這種戰術,無奈搖搖頭:“恐怕是他們領頭人想出來的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