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用餘光掃了眼被皇帝牽着向她走來的陸思怡。
她不禁感慨,這麼好的年華,怎麼就嫁給了這個可以做他爺爺的糟老頭子,就這麼想着,咳了起來,她趕緊用絲質手帕遮住嘴唇。
咳得太激烈,絲質手帕上,竟染了血。
陸思怡趕緊倒了一杯溫茶,快步走到皇後面前:“快喝點茶潤潤嗓子。”
皇後接過茶,喝了幾口症狀有所緩和。
皇後感激的看着她,她溫和地笑了笑,回過神來,才聽見大臣們的哀嚎。
“陸小姐,這不吉利啊!”
“蓋頭都掉了。”
“還沒洞房呢,怎麼連蓋頭都掉了。”
有幾個大臣連忙去撿掉在地上的紅蓋頭。
皇上也有些不滿的看着皇後。
陸思怡冷眼掃視過下面叫喚的大臣,淡淡開口:“人命你們不管,在這裡在意一塊紅布倫理何在?”
“哎呀,陸小姐,她就那樣了,但是你不一樣啊。”
一位大臣苦口婆心道。
陸思怡漂亮的眉頭擰起,問:“有什麼不一樣?都是女人都是你們攀附皇權的工具,一個物件罷了。”
群臣皆驚,大殿裡立刻議論了起來。
之前與陸員外交好的大臣怒斥她:“陸家人就是這麼教育女兒的?女子出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已出嫁理應事事遵循父家的。”
“我不同意,”陸思怡一字一頓道,話語雖平靜卻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
“大逆不道,”那人說道,“簡直大逆不道,今日我就要替你父親好好教訓你。”
說着,就要上前揚手。
“你敢!”皇後撐起身體,抛出手中的茶杯。
白玉茶杯在大臣腳邊四散,大臣的腳步一頓。
惠風殿瞬間鴉雀無聲。
“滾下去。”皇後怒喝。
那人脊背不禁涼了,這真的,他似乎看見了皇後當年的風範。
這位大臣算是一位老臣,二十三歲考上榜眼在朝廷也有三十多年了對于皇後,他知曉,皇後之前是一名武将,年紀輕輕因為骁勇善戰,戰無不勝成了将軍。
當年她風光無限策馬折花,為博美人一笑,這位美人,便是淑華長公主也是當今聖上的阿姊。
兩人相愛,皇後也以自己的戰功換娶長公主,先帝被迫同意,明明兩人就能一起和和美美的過日子的。
隻是,一心愛慕皇後的聖上在背後搞了點事,挑起兩國戰争,不讓皇後參戰,靖國慘敗,長公主被送去和親,皇上也把當年那巾帼不讓須眉的女将軍綁在了身邊。
她的英氣日漸消散,最後淪為生孩子的機器。
大皇子走進大惠風殿:“母親。”
“這是怎的了?”大皇子急匆匆道,“母後,不要動怒啊。”
皇後像是被抽空了力氣如同破稻草娃娃,癱坐在華美鑲着金的椅子上。
大皇子沖到皇後身邊:“母後。”
他一轉頭:“愣着幹嘛,快宣太醫啊!”
皇後拍拍他的手:“我沒事,不用叫了,免得别人再多跑一趟。”
“可是。”
“沒事。”
皇後又扒着大皇子站起身,她銳利的眼神,一如當年,她看着高台下一言不發的皇帝,“你當年用那麼卑鄙的手段逼走她,你又用了什麼手段光明正大強搶民女的?”
新進的大臣們不明所以,但是老臣們一聽瞬間心驚膽戰起來。
皇後思索片刻:“是浮白那老東西吧?”
“他又收了誰的好處。”皇後緩緩道,雖然說的話是疑問,她卻十分笃定。
皇帝張了張嘴,又閉上,像是在逃避。
“還記得嗎?”皇後突然道。
皇帝擡起了頭卻不敢看她的眼睛。
是要說他阿姊那件事嗎?
“你還記得我的第二個孩子嗎?”皇後聲音顫抖地問他。
他低下頭。
又出乎意料,他還以為......
“我當年十月懷胎,眼看着就要生産,浮白收了你最親愛的貴妃十兩黃金,便跟你說他夜觀天象,我肚子裡這胎是個不祥之人,将來必會讓靖國覆滅,你哄着我喝了打胎藥,”說着皇後的淚順着臉頰滑落。
皇後伸出蒼老的手顫抖着指着皇帝:“我落了胎,是個女兒那晚跟生産也沒有區别,我那時候落下了病根,從此再不能生産,你也開始厭棄我。”
她突然笑了,十分悲涼,像是那古井無波的一攤死水。
“你知道嗎?我當時就想,我的女兒要是當年沒被害死是不是跟你搶來的娃娃一樣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