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不說話,就隻是看着他。叫号聲不斷在他們頭頂回蕩,他們倆不動,江岸和李滿也不敢動,叫号聲很快到下一個人,沈淮序手裡的叫号單報廢了。
他手握成拳,把叫号單揉成一個紙團,走到垃圾桶旁邊扔了進去,随即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阿滿,去看病。”
李滿有點懵:“去哪個啊?”
沈淮序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沒等他說話,江岸就拉過李滿:“跟我走跟我走,抓緊吧兄弟,搞不好要做手術呢。”
他們倆進去後,喬瀾走到沈淮序身邊坐下,沈淮序說:“喬瀾,是吧?”
“嗯。”
“怎麼想起來到這堵我?”
“我雖然不認識貧民窟,但這邊隻有這家醫院,”喬瀾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鼻梁骨折肯定要來耳鼻喉排隊做手術,有什麼難猜的?”
“貧民窟,”沈淮序把這三個字翻來覆去地咀嚼了幾遍,最終嗤笑一聲,沒說什麼,“算是吧。哎,直說了吧,我其實是沈家收養的,爸媽都死了,你也能看出來,我和阿滿在沈家的生活很難。你要是想通過我搭上沈家的關系,是不可能的。”
“沈家?”喬瀾驚訝地挑起眉,“哪個沈家?”
原來他不知道,沈淮序想,随即對着窗戶外面最高樓上的沈氏标志擡了擡下巴。
“原來那天在校董室,你也是去領資料的。”
沈淮序笑了,他指着自己衣服上的牌子:“怎麼,我看起來像幫你們搬資料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喬瀾偏過臉,飛快地說,“你當時……跟現在不一樣。”
“沒事兒,”沈淮序輕聲說,“反正我也不會出國,那個資料已經被當成演草紙了。”
喬瀾問:“為什麼?”
“因為我是貧民窟的孩子,”沈淮序扭頭看向窗戶,他的目光像是透過時光看向哪裡,嘴角竟然揚起一個清淺的微笑,“我不能離開這裡。”
喬瀾猛地看向他,表情難看,竟然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對不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得了,這幾句話你都道歉兩次了,我看起來氣性有那麼大?”沈淮序拉着他重新坐下,從包裡翻出一顆水果糖遞給他,“吃嗎?”
喬瀾遲疑片刻,還是接了過來,兩個人相對無言地吃了半晌糖,喬瀾忽然開口:“我第一次看見你,不是在校董室。”
“你說了嘛,在榮譽牆上。”
喬瀾點點頭,目光順着沈淮序的額頭一點點往下描,路過他的眼睛、鼻梁,在他嘴唇上停留尤為久的時間。直到他的視線移開,沈淮序才喘了口氣。
“你笑什麼?”喬瀾用舌頭頂着糖,說話含含糊糊的,“你不會覺得是因為你特别帥吧?”
沈淮序嚣張地挑眉,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肩:“你覺得我特别帥?”
“……哈?”
沈淮序哈哈大笑起來,他對逗喬瀾這件事産生了莫大的興趣。他從沒在任何一個人臉上看到過這麼可愛的表情,甚至讓他有了想上手捏一下的沖動。
沈淮序撚撚手指,把手塞進褲子口袋,但喬瀾好像誤會了什麼,盯着他的姿勢看了半晌,問:“拿出來啊。”
沈淮序一愣:“還想吃糖?”
“隻有糖?你每次摸包或者掏兜,都會變出來點什麼,我還以為……”
“你沒以為錯,”沈淮序硬着頭皮把口袋裡的煙盒掏出來了,歎了口氣,“非得挑明,我還想在你面前裝裝好學生呢。”
喬瀾沉默兩秒,認真地說:“好學生的标準不是抽不抽煙決定的,我覺得你挺好的,最起碼很潇灑。”
“潇灑?”
“榮譽牆上,你的人生格言太顯眼了,怎麼給你通過的?”
沈淮序回想了一下,竟然沒想起來自己寫的什麼,好在喬瀾很快給了他提示:“‘沒有成功,我就躺下了。’”1
他像是在念詩一樣,表情有些驚歎,也摻雜了一絲向往。
沈淮序又一次笑了起來,他說:“可能因為我姓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