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稷下學堂
一衆學子正坐在院中修習,這些學子無一不是各個州府裡百裡挑一的人才,他們曆盡千辛萬苦才能來到天啟城進入稷下學堂裡學習,每日都是十分認真的修習功課,但沒有一日,如今日這般重視。
因為今日講課的,是學堂李先生。
而這一課,名曰靜。
聖人之靜也,非曰靜也善,故靜也;萬物無足以铙心者,故靜也。水靜則明燭須眉,平中準,大匠取法焉。水靜猶明,而況精神!聖人之心靜乎!天地之鑒也;萬物之鏡也。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聖人休焉。休則虛,虛則實,實則倫矣。虛則靜,靜則動,動則得矣。
院中弟子們盤腿而坐,閉目修習。這是李先生時隔一年再次來到外院授課。稷下學堂之中,分為内外兩院,外院修大課,隻有進入内院才能拜各位長老或者李先生為師。所以外院之人一年能得見李先生一次,已是非常難得的機會,外院弟子對于這次授課,已是期盼許久。所以他們一個比一個靜,一個比一個認真。
大堂之外,有一人腰挂玉笛,面目俊秀,他身姿挺拔,站在廊下看向院中。其人正是北離八公子之一的雅公子洛軒,他身旁站着另一人,那人通體着黑,頭戴黑色鬥笠,正是醜公子墨曉黑。
洛軒輕搖手中折扇,他輕輕一笑,“先生這一課教得是靜?”
“對,大家全都閉目養神,然後就一天過去了。而學堂李先生寸手未擡,寸言未講,這些個外院學子呆坐了一天以後,還覺得自己大有所獲,進而感慨良多。”
墨曉黑一撇嘴,“先生的套路總是這樣。偏生及其管用。”
他語氣之中多有無奈。
“去年先生教得是尋蹤之術,他自己躲了起來,讓學子滿院子的到處去跑。當然最後也沒有找到他,其實他就是躲在後院的柳樹上睡覺。”
洛軒望着遠處那個模糊的身影,他轉頭看向墨曉黑,挑了挑眉,“你猜老頭這次,睡着沒有?”
墨曉黑一聳肩,“誰知道呢,不管睡沒睡着,反正我隻知道這老頭隻要想,就能聽到我們說話。”
轉身,朝着外面走去,“我們還是走遠些,别讓他找茬收拾我們。”
洛軒搖頭輕搖,也轉身跟了上去,“對了,我方才剛收到消息,那家夥已經動身了。”
墨曉黑挑了挑眉,“他找到師父想要的弟子了?”
洛軒輕搖折扇,薄唇輕輕勾起,“找到了,而且名字很特别。”
他眉頭一挑,“四個字。”
墨曉黑愣了一下,“不會是我認識的那四個字吧?”
洛軒一拍折扇,“不錯,正是你認識的那四個字——百裡東君。”
“而且。” 他頓了頓。
墨曉黑凝眉看他,“而且?”
他輕輕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而且,他們還帶來了一個人,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
墨曉黑低頭沉思。
看到墨曉黑的樣子,洛軒微微一笑,“給你個提示吧,那個人也姓百裡。”
他口中輕輕呢喃,“想不到,百裡東君,百裡……”
他猛地擡頭看向洛軒,“你的意思是……”
洛軒手中折扇一指,“不錯,正是那位百裡西瑤。”
“能把這位鎮西侯府的小公子和小小姐都拐來天啟做學堂弟子,我們的這位小師弟,本事真是越來越大了。”
“哦?他是小師弟嗎?還好有你提醒,不然我還以為他是大師兄呢。”
墨曉黑挑眉看他,“話說起來,我們的大師兄……這些年我一直在懷疑究竟有沒有這個人。”
折扇在手中轉了一圈,“學堂李先生說有,那就是有。八公子之位,竟然留了一個給無名,那這個無名的大師兄,總不可能是百曉堂編出來哄師父的。”
洛軒笑了笑,拍拍墨曉黑的肩膀,“不過說起來我也好奇,不知道師父對他這個新來的徒弟滿不滿意。”
“雖說師父要收弟子的消息是老七放出來的。但也是經過他老人家點頭認可的。畢竟是收最後一位,到時候必有很多競争對手。咱們師父可不會看他是我們的朋友就選他,還是得有些真才實學才行。百裡東君那西楚劍歌咱們都見過,雖然令人驚羨……但終究是不全的。他要想真正成為我們的師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墨曉黑感慨道。
“不過,那個百裡西瑤我雖然沒有正式與她見過面,但名劍山莊那一眼,我總感覺她似乎比她哥哥百裡東君要厲害一些。也不知道這兄妹倆會不會争一下。”
洛軒微笑着,“以我對這位百裡小公子的了解,他妹妹想要的東西,他一定是雙手奉上。不過,我看西瑤并不想成為先生的弟子。所以最後應該還是百裡東君。”
他眺望遠方,唇角微勾,“隻是希望他能走過考驗,畢竟我還是很喜歡他……釀的酒。”
天啟城,青王府。
“學堂李先生要收最後一名弟子?” 一身青色錦袍的年輕王爺吹了吹眼前冒着熱氣的茶,“消息屬實?”
“回青王,是學堂裡那位長老傳來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恭敬地回道。
“最後一名弟子……” 青王微微皺着眉頭,他猛地放下茶杯,“讓那個人入天啟,快!”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是不是……太早了?”
“還早?” 青王一拍桌子,沉聲道:“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
天啟城,稷下學堂内院,一處雅緻安靜的小院裡。
一個秀氣可愛的小童恭敬地從門外的一位使者手中接過一份文書,随即轉身一路小跑進入到院内。
傳說中容顔絕世的公子正坐在庭院的水榭之上,隻是珠簾垂下,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公子,學堂的文書到了。”
小童進入水榭,将文書放到桌上,“是讓你擔任學堂大考的初試考官,還特意強調,這是知會,不是商量。”
柳月輕笑了一下,“師父明知我最不喜歡抛頭露面,卻硬要我去做這學堂大考的初試考官,真是麻煩。”
小童坐到柳月對面,托着臉看着桌上的棋盤,“先生說了,就是因為你最不想去,所以才讓你去,這叫能人之所不能,不能人之所能。”
一邊說着,小童一邊搖了搖腦袋,像極了學堂裡的學究。
柳月歎了口氣,“師父就愛說這種假裝很有道理的話,外院的那些人信,你看我信嗎。不就是想為難我們,以此為樂呗。”
他一挑眉,“對了,那位尊貴的殿下那邊有新的消息傳來嗎?”
小童嘟了嘟嘴,“有,他和灼墨公子,正帶着百裡東君和百裡西瑤往天啟而來,那百裡東君就是他挑選的人。”
柳月愣了一下,随後輕笑一聲,“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你說那百裡東君入了天啟會不會很失望。他未來的師兄們,竟然是他早就認識的人。”
小童輕輕撓了撓頭,“這不……還有九皇子殿下他剛認識嗎?”
“哈哈哈哈,你說他有沒有想到,他身邊的這位小先生,就是當初給他送棺材的風華公子。” 柳月執起白子,輕輕放到棋盤上。
小童垂眸看着棋盤,随後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擡頭問道,“對了,公子,哪怕百裡東君是小先生選出來的人,也要通過學堂大考才是。而李先生隻收一人做弟子,天啟城這麼多人眼巴巴地看着這個位置。為什麼公子們就認定,那個人會是百裡東君?”
他歪了歪頭,“為什麼不會是百裡西瑤,畢竟他們是一起來的天啟。”
柳月輕笑一聲,“這是個好問題。”
小童拿起一枚黑子在手中把玩,“既然是好問題,你倒是回答啊。”
柳月撇了他一眼,而後落下一枚白子,“看來,還是要好好想想這初試應該考些什麼。”
學堂之外,一頭戴鬥笠,身穿黑色粗布麻衣的年輕男子,擡頭看了眼稷下學堂的匾額,而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