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十五歲的顧昀之個頭還不高,她站在沙發邊看着工作中的顧錦墨。
“怎麼了?”顧錦墨從電腦前擡頭,随意看了眼顧昀之就說:“媽媽在忙,一會說好嗎?”
“好。”
顧昀之又退了回去。
等顧錦墨忙完,時間已經推遲到了十一點,顧昀之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打了個哈欠,她的目光沒有移開過顧錦墨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枝枝困了嗎?”顧錦墨揉揉酸脹的太陽穴,本想回複一下信息再回書房,結果一開始工作就忘了時間,“先去睡覺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顧錦墨說完就自顧自往書房走去。
顧昀之沒有動作,等她再想追上去時,顧錦墨的書房門已經關上了。
第二天,顧昀之毫無意外得被叫家長了。
顧錦墨派了秘書方淑過去,老師見到方淑有些意外。
“昀之的媽媽沒來嗎?”
方淑對她解釋:“顧總在忙,有什麼事和我說就行。”
老師有些不贊成的皺眉,她邊在飲水機前倒水,一邊勸說:“家長不能這麼不負責任,第幾次了?每次家長會都不來,孩子在學校被欺負了也不來?”
“我看你年紀也不大,這件事還是讓她媽媽自己來。”老師把水放在方淑手邊。
辦公室内隻有兩三個老師在備課,筆尖滑過紙張發出沙沙聲響,顧昀之的班主任坐回辦公椅靜靜等待方淑的回答。
方淑略微詫異地看了顧昀之一眼,她臉上什麼情緒也沒有,好像置身事外的無關人員。
事情或許比她想得嚴重。
“稍等。”方淑說完走出了辦公室,她撥了個電話給顧錦墨。
——
“老師有什麼事嗎?”
顧錦墨走路帶風,在接到方淑的電話後她就馬不停蹄趕過來,三點鐘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需要盡快。
“你先坐。”班主任不急不躁。
顧昀之已經被她叫回去上課,辦公室裡的老師也都出去上課,這裡面現在隻有兩人以及方淑在。
“老師,我三點還有個會議。希望可以講快點。”
班主任并沒有因為她的态度産生不滿,她打開電腦,餘光細緻打量了顧錦墨的妝容,非常精緻的女強人,“先看一段監控吧。”
監控時間是3.12,也就是昨天。
畫面裡物理老師宣布下課,顧昀之文靜地收拾桌面,整個課間十分鐘,她的身邊人來人往,大部分都在和前後桌或者同桌聊天,甚至後排站着幾個男生也在嘻嘻哈哈,唯獨位于門邊的顧昀之安靜的不像話。
“不止一次,我看了之前的監控,昀之大部分時間都是這個狀态。”班主任又調出了前天,大前天的視頻監控。
在快速播放的畫面裡,無論是幾倍速都能清晰看見坐在角落的顧昀之,她好像一個水印刻在監控視頻右下角。
“起初我覺得她可能因為學習太好,性子有些傲慢自負不願意和其他同學玩,我找她身邊的同學談話,他們都說自己想和顧昀之說話,也很喜歡她,想和她交朋友,但她沒反應。”班主任見顧錦墨神色也變得緊張繼續說道:“後面我找昀之談話後才發現不是這樣。她不是傲慢或者自負,她隻是單純不理解,她好像在人際交流中缺少一部分神經。”
班主任感覺用詞有誤,趕緊解釋道:“我不是罵孩子,她是很聰明的,每科成績都名列前排,但是你也知道,人際交往在生活中很重要。我和她談話時,她通常不會看着我的眼睛,有時盯着我的鞋,有時盯着我的手,說話也很奇怪,一兩個字往外蹦。所以我想,你作為家長,在家裡有發覺她的異常嗎?如果可以,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成績和健康相比算不了什麼。”
班主任說完喝了一口保溫杯裡水,潤潤嗓。
顧錦墨眉頭越皺越緊,顧昀之出生時公司面臨破産,正是最危急的時刻,她沒時間來帶孩子,後面公司正值上市的好時機,她也隻能請保姆去照顧顧昀之。
之後顧昀之和她不怎麼親近,性格也内向,在家不愛說話。她覺得問題不大,反正家裡有錢,就算她一輩子不說話都沒事。
但現在看來,是她把問題忽視了。
“謝謝老師,下午需要請個假。”
班主任見顧錦墨神情落寞,寫好假單遞過去,“别太擔心。”
離開辦公室後。
“方淑,去把枝枝帶過來。”顧錦墨利落吩咐好,但很快她又拉住方淑,“你去開車,我去找她。”
方淑沒有多猶豫,往反方向走。
還在上課時間,走廊上靜悄悄,教室裡傳來老師講課的聲音,偶爾伴随着翻動書本的聲響,顧錦墨很快走到了顧昀之上課的教室外。
透過打開通風的窗戶,顧錦墨看見顧昀之坐在位置上,盯着黑闆的眼神很是認真,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到來。
她好像很久沒有這麼細緻看過顧昀之。
自從公司上市後,她一直保持着忙碌的狀态,動不動就要出差,對顧昀之最常說的話就是’媽媽今天很忙,枝枝早點休息,在學校要好好學習’。
顧昀之做的很好,是所有家長都會認可的“聽話的好孩子”,每個老師都對她誇贊顧昀之,說她很聰明,每次考試成績也總是排在第一位,從來沒讓她操心過。
隻是,原來她的女兒頭發都長這麼長了。
眼角還有顆黑色的小痣,她怎麼才發現呢?
那雙黑色瞳孔忽然與顧錦墨對視,顧錦墨有一瞬間慌神,但她最終笑了下。
顧昀之不知道顧錦墨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門口,難道是老師和她說了什麼?可自己什麼也沒做。
很快,老師也注意到了顧錦墨。她讓同學自主學習幾分鐘,随後出去和顧錦墨交談。之後,顧昀之就被喊了出去。
——
顧昀之坐在車後座,靜靜望着車窗外倒退的街景。顧錦墨坐在她身邊,視線始終沒離開她的身上。
“枝枝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
顧昀之搖頭。
“不知道。”
她隻是忽然被老師叫出來,接着就被顧錦墨帶到了車上。
“去見媽媽的一個朋友。”
顧錦墨說的朋友,是她大學時期的室友,現在是一名心理醫生,自己開了一家心理診療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