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凜冬往後退了一步。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清冽的嗓音，“阿忠，你吓到客戶了。”
被稱作阿忠的員工，熱情氣一下就降下去，他默默略顯光滑的頭，對兩人道歉：“抱歉，店裡太久沒來人了，有些激動。”
“兩位是來買床嗎？”
老闆從收銀台走了出來，她的長相很婉約，說話溫溫柔柔。
“是。”慕凜冬看了眼旁邊的床，她還挺感興趣的，這床的原價頂上她一個月的工資，但打折後還能負擔得起。
上班以來她基本上沒有大額支出，買張床不至于負債。
“看你對這張床很感興趣，可以躺下來試試。”老闆讓開一個身位讓慕凜冬和顧昀之方便嘗試，她還吩咐阿忠倒兩杯水過來。
慕凜冬沒有動作，有人在旁邊看着怪尴尬的。
老闆看出她的一絲窘迫，“那你們先試着，如果有感興趣的款式再來溝通。”說完，她又朝着收銀台走去，很快沒了身影。
這床邊就剩慕凜冬和顧昀之兩人。
慕凜冬偏頭，發現顧昀之已經坐在床邊了，她看着拍拍身邊的位子說：“躺一會？”
慕凜冬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在顧昀之拍過的位置坐下，接着往後一躺，真别說，一米八的床躺着就是舒服，慕凜冬微微垂眸，顧昀之隻是坐在床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慕凜冬偷笑一聲，她拉住顧昀之的手臂，把她往後一拽。
伴随小小一聲驚呼，顧昀之倒在床上，頭枕着慕凜冬的手臂，兩人的距離被瞬間拉近，顧昀之本就好奇慕凜冬今天的态度為什麼這麼特别，别這麼一拉，什麼都忘了。
偏偏慕凜冬還偏着頭看她，“不好意思，隻是覺得我一個躺着不太好，和我一起試試床，好嗎？”
好糟糕的台詞，
簡直…
簡直太棒了。
顧昀之壓住狂跳的心髒，“好。”
慕凜冬不知道她的心思，計劃得逞後，嘴角的笑就沒下去過，顧昀之不沉，頭發散落在她手臂上，有幾根還落在她肩膀旁，稍微動下就會在她鎖骨處掃動，搞得人心黃黃。
兩人隻躺了會就起身，畢竟這不是家裡。
慕凜冬對這張床很滿意，和老闆周旋許久，成功殺價後，滿意離開，不僅價格低了五百，還得到新的四件套。
從家具城離開，顧昀之眼睛亮閃閃地看了她一路，每次慕凜冬回頭都能瞧見她閃着光的眼睛。
坐上車後，慕凜冬才問她：“怎麼用這個眼神看我？”
“你好厲害！”剛剛慕凜冬和老闆砍價的氣勢，好帥，顧昀之自認做不到這一點，也從來沒做過。
“什麼？”慕凜冬被她突如其來的誇贊搞昏了頭。
“砍價。”顧昀之說完又收斂了自己的笑容，有點嬌羞地說：“讓我又想起了從前的你。”
“從前的我？難道你隻喜歡從前的我嗎？”慕凜冬收斂了笑意，她當然知道自己與從前不大一樣，這也是她遲遲不願意邁開那一步的原因之一。
“不是的，我喜歡的就是你，無關現在過去。”顧昀之立馬反駁，“我隻是覺得，從前的你會開心一點。”
“嗯。”
慕凜冬偏過頭看着窗外，“開車吧。”
顧昀之有些沮喪，她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她從前确實以為自己喜歡慕凜冬的陽光明媚，能給她帶來溫暖，但從重新遇見以來，她已經逐漸明白了并不是這樣。
她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慕凜冬這個人。
無論是陽光的她，熱烈的她，敏感的她，膽小的她，隻是因為她是她而已。
車程不遠，等待紅綠燈期間顧昀之偷瞄了副駕駛座好幾眼，但可惜，慕凜冬始終面對着車窗，她看不見慕凜冬的情緒。
很快，兩人又回到了單身公寓前。
不比出發時的開心激動，此時，車内的氣氛稍顯壓抑。
“到了。”顧昀之解開安全帶，扭頭盯着慕凜冬說。
“好。”慕凜冬自顧自解開安全帶，在準備打開車門那一秒，她回過頭：“幫我處理沙發的事，還作數嗎？”
“作數！”
顧昀之眼睛一亮。
“下周好嗎？”
“好！”
慕凜冬看着顧昀之的車遠走後，呼出一口氣，有什麼關系呢，都是她。
——
國慶假期結束後，又到了上班時刻。
慕凜冬剛進辦公室就聽見裡面聊天聲不斷，大多數人都還沒從放假的狀态轉換過來，慕凜冬坐會辦公位，對面的付瑞大大地歎口氣。
“你咋了？”慕凜冬放下包，擡眼看她。
“我的假期，小鳥一去，不回來～”付瑞說着說着就唱了起來。
“哈哈哈哈。”
“工作吧。”
“無情的工作機器。”
收回一顆留在假期的心隻需要一個上午，午飯後，辦公室又恢複到安靜模樣。
上班時間匆匆流逝，很快就到慕凜冬新床到家的日子，也是她和沙發告别的日子，更是和顧昀之見面的日子。
慕凜冬一早就接到“好眠”店店老闆的電話。
“在家。”
“十點來吧。”
“嗯。”
和老闆約好送床時間，慕凜冬随即給顧昀之發消息。
慕凜冬：到了嗎？
更早的時候，顧昀之就告知她出發了，還帶了搬貨的貨拉拉。
顧昀之回複很快。
顧昀之：5分鐘
她說五分鐘就真的是五分鐘，慕凜冬準備早餐的短暫時間裡，門鈴響了起來。慕凜冬匆匆洗個手，去給人開門。
門一開，慕凜冬就看見顧昀之一身休閑裝，身後跟着兩位穿着工作服的貨拉拉師傅。
“有什麼需要搬的？”
顧昀之很從容地進屋，像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沙發搬走。”
“好勒。”師傅答應一聲就開始幹活，沙發約一米五長，寬一米，是老式的皮質沙發，堪堪能穿過房門。
兩個師傅哼哧哼哧般沙發，猶豫電梯擠不下，他們選擇走樓梯，也幸好慕凜冬住的樓層不高，四層樓梯走起來不會很累。
顧昀之跟着兩個師傅，一路護送着沙發進車裡。
“送去瀾庭别墅，有人在家。”
顧昀之對着坐在車内的師傅囑咐兩句，這個點她托一直幫她做飯的鐘點工幫她看着家，等沙發安置好再離開，算作一頓午飯工資。
“好勒，您放心好了。”
兩個師傅嗓門很大，中氣十足地應和，接着一溜煙把車開走。
顧昀之沒就留，很快回了慕凜冬家。
而慕凜冬也把早飯準備好了。
兩人一起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十點出頭，好眠店裡的阿忠到達，他和兩個紅衣服工作人員一起把新床擡進慕凜冬家。
小小一間房，站了四五個人，再加上一米八的床，差點就要沒地站腳了。
将阿忠等人送出門後，慕凜冬重新回到房子裡，整個空間忽然煥然一新，顧昀之也不在，裡面的垃圾全被清理了出去。
“是不是看起來很幹淨？”
背後響起顧昀之的聲音，慕凜冬看着整潔的房子點點頭，“很幹淨。”
新床放在唯一房間的一面牆邊，旁邊就是陽台，慕凜冬已經可以想象到自己躺在床上，曬着太陽的感覺。
“要不要去遊樂園玩？”
慕凜冬忽然回頭，對顧昀之提議，她本來想簡單請顧昀之吃飯，但現在她不這麼想了，她想和顧昀之多待一會。
“好啊。”
這個決定很突然，兩人沒做什麼準備，慕凜冬把早餐多做的一個三明治帶上放包裡，接着就和顧昀之出門了。
來的是上次兩人沒玩成的遊樂園。
周末，遊樂園裡的人格外多，兩人一進遊樂園就直奔過山車，這是為數不多兩人共同的喜好，之後慕凜冬陪顧昀之玩了鬼屋。
其實剛知道顧昀之喜歡玩鬼屋的時候，慕凜冬很驚訝，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她也是和顧昀之玩過一次以後發現的。
之後每次去遊樂園，鬼屋都成了經典項目，但是慕凜冬還是怕鬼，哪怕她知道那是人。
“啊啊啊！”
面前吊下來一個流着血淚的長發女鬼，紅色燈光搭配恐怖表情，慕凜冬吓得尖叫，拉住顧昀之的手腕就跑。
剛進來就這麼刺激，小心髒受不了。
之後兩人又玩了許多項目，碰碰車，旋轉杯，激流勇進，海盜船…時間也在遊玩中悄然流逝，天漸漸黑了。
慕凜冬接過兩個不同口味的冰淇淋，朝着坐在長椅上的顧昀之走去。
“香芋味，給你。”
脆筒上有一大一小兩顆冰淇淋球，淡紫色上面還插着兩根手指餅幹以及三顆藍莓和草莓塊，看起來漂亮可口。
“吃完冰淇淋我們去吃飯？”慕凜冬坐在她身邊，她吃的是抹茶味的冰淇淋。
“好。”玩了一天也沒怎麼吃東西，除了下午的半個三明治，以及現在的冰淇淋，顧昀之确實感受到饑餓。
慕凜冬劃着手機，小黃書上彈出好幾個遊樂園網紅飯店的推薦，照片拍的很不錯，精挑細選一番後，慕凜冬舉着手機遞給顧昀之看屏幕。
“這家店看着不錯，要不要試試？吃頓漂亮飯。”
“好。”
冰淇淋雖然精緻但也小巧，不一會就吃完了，慕凜冬開了手機導航，準備去店裡吃飯。顧昀之默不作聲走在她身側，時不時看眼自己的手。
慕凜冬餘光瞥見了她的小動作。
“今天好多人啊，别走散了。”
顧昀之感受到手掌心的柔軟，心裡想的事成真了，她反手把兩人相交的手握得更緊些。
“不會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