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很大的力氣,臉色倒沒什麼異常,隻是眼神泛着冷意,墨色眼仁上像是有一層薄冰。
李藜覺得這樣的應承澤很陌生。
這還是他們重逢之後,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這超市我都逛了百八十遍了,沒什麼好逛的。”
他末尾那句說的異常奇怪,李藜不明所以,追問:“報複我什麼?”
應承澤重新推動購物車,與她并排行進,“你是說你沒做過會遭報複的事情?”
不知道他又要将話題扯向哪裡。
李藜無所謂道:“隻要你不覺得浪費時間,你愛怎麼報複就怎麼報複吧。”
“開個玩笑,幹嘛這麼嚴肅?”應承澤單手将她攬入懷裡,直接吻上她耳後的嫩滑的皮膚,“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怎麼舍得報複你。”
涼意從腳底升起。
這也是李藜第一次對應承澤的親密行為無所适從。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明明在周雲起那句話之前,她都沒有這樣的擔憂情緒。
難道周雲起對她的影響真這麼大?
“安全套在哪個區域?先買兩盒這幾天用。”
昨天,李藜問他是不是來找她,就為了跟她上床。
應承澤沒有否認。
也許她道出了他的真實目的。
隻是李藜對他的了解還停在過去,以為他的反應會跟過去一樣。
過去李藜因為應承澤頻率過高的需求,也問過他類似的問題。
那時他發了好大的火,還生了一下午悶氣。
李藜還清晰地記得他紅着眼說的話。
“如果你認為我找你隻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幹脆以後我們都不要見面了。”
他身邊并不缺對他有好感的女生。
他沒必要,也不需要為了跟她上床,費盡心思找到她,接近她,入住她家。
昨天,他除了可以像從前那樣否認,還可以這樣回答她的。
可他什麼都沒說。
他們分手七年多了,七年多的時間,足夠讓一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怕他報複嗎?
李藜不怕。
他口口聲聲說當年是她抛棄了他,他如若确實打算報複她,無非是要讓她重新愛上他,然後他好抛棄她。
她可以不愛上他的。
她可以不愛上任何人。
不被人愛,不愛任何人,比賺錢生存簡單多了。
實在沒什麼好怕的。
“你去買吧,我先去買其他東西。”
“不行,一起去,又不是我一個人用。”
消毒水的味道,拖把拖過瓷磚殘留的腥味,熟食區散發的香料味,水果的清香以及水産區的腥味填滿了整個超市。
李藜想快點結束購物,也想快點結束人生的大變動,她把住購物車,以平淡的口吻說:“我其實對那事兒沒什麼興趣,你如果實在憋的厲害,還不如早點回安城。”
到這個時候,李藜已經完全不相信他真的憋了這麼多年。
他從來不缺女伴。
即使趙躍然不給李藜同步他的人生動态,李藜也知道他從來都不缺女伴。
李藜也不是認為他們分手之後,都還得為對方守貞,她不是個保守封建的人。
她隻是忽然覺得有點惡心。
具體惡心什麼,她沒辦法說明。
當然,也許她隻是為了不跟他上床,生生逼出了惡心感。
應承澤:“是麼?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是誰哭來的?”
李藜咬咬牙,不顧後果地回擊:“這也不能證明我對這事兒感興趣,再說了這種事情又不是非得要真人才能解決。”
“我還以為你不想我,但至少會想我的身體。”應承澤取下幾盒牛奶扔進購物車,“畢竟我這些年一直很想念你的身體帶給我的快樂。”
他的每一個字都不輕不重,平穩如無風的湖面。
像是調情,卻沒什麼情緒。
像是委屈,卻聽不出他的在乎。
李藜:“也許這種事情帶來的快樂是低級快樂。”
“人不能沉湎于低級快樂。”
人也不能沉湎于過去。
人得往前走,避免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