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承澤和她的新女友尤佳站在大門左邊那排自行車旁邊。
食堂在宿舍樓的左前方。
昨天王姿還說尤佳學姐跟她們在同一棟宿舍樓。
李藜覺得應承澤多少有點不厚道。
倒不是因為他這麼快交新女友,而是他這麼快交了新女友,竟然沒想過稍稍避一避她這個舊女友經常活動的地方。
李藜飛快掃了一眼正說笑的應承澤和尤佳,下台階的腳扭轉方向,朝右手邊走去。
走了一陣,被人從後面攥住了手腕,左邊的耳機被來人拉出。
李藜回頭,看到了應承澤,以及他臉上的滾滾怒火。
應承澤:“你什麼意思?”
“什麼?”李藜摘掉右邊的耳機,不解地看着他:“什麼什麼意思?”
“要分手是嗎?”
李藜更不解。
不是他提的分手嗎?
李藜皺眉:“我們不是已經分了嗎?”
應承澤扔開她的手,似是怒極反笑,退後兩步道:“好,很好。”
李藜自然不知道他所謂的好到底好在哪裡,她隻是感覺周遭的一切事物,包括她和應承澤都化成了一灘黏糊惡臭的膠體,緩慢地漫開,膠體與膠體之間的邊界消失,世界變成了惡臭的海洋。
學校不過是方寸天地,但那天之後,直到期末考試結束,暑假正式開始,李藜都沒再見過應承澤。
李藜沒有買到回水甯的機票,選擇了火車硬卧。
她還沒有坐過火車,之前在水甯和安城之間往返時,都是坐飛機。
坐飛機并不比坐火車舒服,但時間足夠短,會給人一種希望近在眼前的感覺。
大一寒假的時候,應承澤想和李藜一起坐火車回家,告訴她坐火車不會暈車。
那時李藜沒有相信應承澤的話,提前買到機票回了水甯。
在地鐵上搖來蕩去一個小時的李藜,咽着胃裡湧上來的酸水,艱難地到達車廂,将行李箱塞進下鋪底下,灌了一瓶水,立即趴在小桌闆上緩解,卻并沒有好多少。
她決定躺到床上去。
一擡頭,看到了對面的應承澤。
之前就聽應承澤說乘坐同一節火車車廂的人認識的概率很高。
應承澤看起來也很驚訝,但比起李藜要淡定得多。
因為李藜驚訝之餘,還開口說:“哎,好巧。”
應承澤别開眼,跟同行的人說話,沒搭理她。
距離他們分手,過去已有半月,生疏到這種程度,李藜能理解。
她抛卻躺下的想法,埋頭趴回小桌闆。
火車開動,哐當哐當的聲音逐漸蓋過了耳朵收入的應承澤與朋友的聊天聲。
暈車的時候,如果能睡着,等同于中了頭獎。
李藜迷迷糊糊睡着了,夢裡的自己乘坐一隻殘破的小船飄蕩在海裡,突然海浪打到她背心,涼意入骨,她開始咳嗽。
李藜把自己咳醒了,醒來發現讓她咳嗽的是車廂裡足到可以殺人的冷氣。
她穿着短袖短褲,行李箱也隻有短袖短褲。
裸露在外的皮膚因為寒冷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雞皮疙瘩。
對面的應承澤,以及他的兩位朋友,一開始明明也跟她一樣穿着短袖,這會兒身上都多了一件外套。
坐在對面下鋪中間的那位男生聽到李藜的咳嗽聲,好心問道:“你沒帶厚一點的衣服嗎?”
李藜瞟了一眼低頭玩手機的應承澤,笑道:“忘記了。”
不然躺到床上蓋上被子?
可總不能躺二十多個小時吧?
男生又問:“我有一件長袖T恤,你要不要?”
要的話,合适嗎?
算了,總比凍到頭痛強。
李藜:“可以嗎?謝……”
“為什麼要借給她?她連你名字都叫不出來。”應承澤說着冷冷地看向李藜。
李藜聞言看向要借給她衣服的男生,方覺這男生好像在哪裡見過。
男生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笑起來,右邊臉頰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我跟她高中又沒同過班,她不認識我很正常。”
冷空氣裡響起應承澤的冷哼。
李藜沒想起這位男生的名字,隻好咬牙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多穿兩件短袖就行。”
她邊拒絕邊蹲下拉自己的行李箱,忽然被降落的外套蓋住。
外套很大,李藜的頭都被蓋住了,她聞到了再熟悉不過的檸檬清香。
躲在外套裡的李藜聽到應承澤說:“我穿你的T恤。”
男生啧了一聲:“你太大隻了,穿不下,李藜穿比較合适。”
李藜将行李箱推回原處,披着應承澤的外套坐回床上,保持禮貌的笑容說:“我穿他的就行。”
比起穿陌生男生的衣服,那肯定還是穿前男友的衣服更安心、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