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有時也會想,若是她當年沒有被撿回守夜營,父母也尚在,或許她也是這世間萬家燈火中再平凡不過的一員。
轉過一處拐角時,終于到了小童指示的神醫居所,她正準備擡手叩門,卻忽然頓住。
不對勁!
她凝神細聽,隻聽幾道腳步聲從牆另一側快速掠過。步履矯勁,顯然有功夫在身。
沈鶴當即縱身一躍翻上牆頭,俯身窺探,隻見三名壯漢從遠處走來,膀闊腰圓,面露兇相,一看便練家子出身。再觀察他們的身手,約莫尋常武館教頭的水準——這種水準大多為雇傭打手,五十紋銀便可驅使,專門替人行兇報仇。
那三人沒有發現沈鶴,目标明确,直奔院落,不敲門也不開口,上來一腳便猛地踹開大門。
沈鶴眸光一凜,看樣子真是來尋釁滋事的。這位神醫在坊間行事高調,名聲日漸顯赫,果然沒少招來眼紅之人。
院中空無一人,中央圍着一大片藥圃,其中植滿形形色色的草藥,郁郁蔥蔥品類繁多。那三人一進去便沖着藥圃一頓揮砍,翠葉花瓣被糟蹋得散落一地,陣陣幽香混着泥土的氣息滲進空氣,看着就令人心生憐惜。
随後,三人又踹門入屋,踢裡哐啷又是一頓打砸聲傳來。沈鶴跟着躍進院子,手已暗暗握住腰間短刃,心中盤算着,三刀之内将人一一擊暈,再吊起來慢慢拷問。
甫一走到屋外,卻聽到屋内突然發出古怪呻吟,緊接着“砰砰砰”三聲悶響,那三人竟像同時被抽幹了力氣般軟綿綿癱倒在地。
沈鶴神色瞬間凝重,拔劍疾步入内,屋内除了四仰八叉躺平的三人外卻再無一絲人息。
沒有外傷,沒有暗器。
沈鶴猛然回首,目光緊緊盯着院中那片狼藉的藥圃。
她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便掩住口鼻調息運氣,奈何還是遲了一步。濃郁幽香已然鑽入鼻息,等她搖搖晃晃撐着劍走到院門口,雙腿已軟得像團棉花,眼前也開始陣陣發黑。
最後進入視線的是一道朦胧不清的月白色人影,沈鶴咬緊牙關,舉起酸軟的手臂,劍尖直指那人咽喉。
*
幾步之遙,有另一間四方小院,一襲白衣的男子被人持劍相逼跨進門檻。他動作順從,臉上卻難掩一抹無奈的神色。
沈鶴将人一把推進一間木屋,她雙眸緊閉,拄着劍在黑暗中一陣摸索。牆壁四周堆積的全是雜亂的竹篩和蒸籠,像是一處存放雜物的所在。至于這間院子主人,想必是個做面點營生的人家,此刻應該正在市井出攤忙碌。
“你的眼睛最好趕緊用藥處理一下。”清澈的聲音在狹仄的木屋内蓦然響起,“即便你能一直忍受酸痛,時間久了也容易落下損傷。”
良久,回應他的隻有沉寂。沈鶴恍若未聞,繼續在雜物堆中翻尋,不多時便翻出一根雙指粗的麻繩。即便目不能視物,她手法依舊娴熟,麻繩一圈又一圈地将人牢牢捆在椅上
“唔......”身前傳來一聲輕得幾不可聞的悶哼,沈鶴動作一頓,這麼嬌貴?她還沒用力呢。一邊想着,一邊帶了點報複的快意,在繩尾狠狠打上一個死結。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依舊無人回應。
沈鶴又從袖口扯下一條素色布帶,折疊妥帖覆在自己的雙眼上。頭頂忽然又傳來一聲輕歎:“不會連聽覺也喪失了吧?”
“閉嘴。”沈鶴冷冷道。
“現在是我在審問你,我問什麼,你答什麼,若有半句不實,你這嬌皮嫩肉想必承受不起。”
說罷,她用劍尖輕輕挑開他的衣襟,冰涼劍刃緊貼他鎖骨處,臘月寒冬,男人不防被刺地輕輕一顫。